梁君兰宋郁书第9章   

威严的将军府门口，那道宣唱的旨意几乎有了回声。
宋郁书跪在那里，许久，才伸手：“臣，接旨。”
手上的圣旨轻盈无比，他的心底却沉甸甸，莫名有些喘不上气。
此刻的太极殿内，皇帝和赵太傅正在对弈。
“赵爱卿，你为北羌的贡献，朕会记住。”
“微臣能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皇帝笑了笑：“如今梁家已倒，独独一个宋郁书，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大殿内，落子声清脆无比。
将军府接旨的当夜，便开始整备。
圣旨下的急，婚期就在三日后，好在有皇帝派的人在，也算井井有条。
而宋郁书却坐在林齐面前，浓眉紧蹙：“真的没有办法找回记忆吗？”
林齐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轻叹一声。
“将军，有时候忘却，也未必不是好事。”
宋郁书狠狠按着眉心，心脏处却隐隐发闷。
十一月十七，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宋郁书一身喜服，骑马过街，身后，是红妆十里，锣鼓齐鸣。
他看着四周百姓的笑脸，脑海中却模模糊糊闪现一段对话。
“宋郁书，大婚之日，我可与你并肩同行吗？”
“自然可以。”
莫名的，他看向身后的喜轿，无意识的攥紧了缰绳。
赵云落向来温柔娴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话若不是她对自己说的，又会是谁？
宋郁书陷入了思索……
宋家娶新妇，几乎大半个朝堂都来了，直折腾到夜半才罢休。
宋郁书喝了不少酒，正要回房，却见赵玄明从外匆匆走进来。
“将军，圣上口谕，命您为监斩官，明日押送梁府众人前往刑场。”2
宋郁书黑眸里闪过些许复杂：“我知道了。”
说罢，他才缓步朝面前的喜房走去。
灯火通明处，春宵帐暖时。
翌日，天色阴沉，京都街道都透着寒意。
可宣武门外，却挤满了百姓。
他们将手中的菜叶子和臭鸡蛋朝跪在那里的梁家人砸去。
“卖国贼不配当人，去死！”
“亏我还去寺庙为你们祈福，呸！”
在无尽的唾骂声中，午时终至。
宋郁书缓缓走上监刑台，目光扫过梁氏族人。
身怀六甲的女子，不足十岁的幼童，风烛残年的老者……
最前方那位衣裳染血的妇人，正是梁夫人。
她背后竖着高高的亡命牌，血红的大字清晰可见——
立斩叛国贼梁君兰之母！
宋郁书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他抽出斩首牌，重重抛了出去。
“时辰已到，梁氏一族共三百七十四人，受刑！”
偌大的刑场内，一排又一排的梁家人被压着跪在断头台下。
“斩！”
随着这个字的落下，刽子手上的寒光照耀天地，赤红也染尽了所有人的眼。
一个又一个的梁家人，在宋郁书面前倒了下去。
鲜血汩汩流出，汇聚成一片红色汪洋。
那抹极致的红刺入宋郁书眼里，也刺进了他脑子里。
他猛地捂住了额头，冷汗簌簌。
疼！浸入骨髓的疼近乎将他吞噬。
蓦地，一道声音从他耳畔回旋——
“郁书，陛下最忌惮的，便是梁、宋两家手中的兵权，我们注定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郁书，等打完这场仗，我就上书请辞，我决不能让梁家处于危难之中。”
宋郁书疼得弓下了身子，这是梁君兰的声音！
蓦的，一帧帧破碎的画面从他眼前不断闪过。
他和梁君兰纵马驰骋，声声马蹄伴随着惬意缱绻的笑声。
他和梁君兰战场杀敌，两人背靠背配合默契让敌人望而生畏。
他们花前月下，他们相依相偎，他们倾定终生！
宋郁书头痛欲裂，嘴里发出破碎之音：“梁……君兰……”
画面一转，他眼前倏地浮现一片尸山血海！
敌军围困，万箭齐发。
生死一线之际，一道清丽的身影将他重重扑倒在地！
漫天箭雨下，那个女人，拼命用血肉之躯护住他身上每一寸死穴！
“君兰！你在干什么！放手！我命令你放手！”
可他的话，只是让梁君兰更紧的抱住了他。
“宋郁书，我只想你活着……”
他急得红了眼。
看着她身上被扎下一支又一支的箭，感受着她温热的血几乎染遍他的身体！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梁君兰在他耳畔那句轻的听不清的话。
“宋郁书……求你，护住我的家人……”
轰！
宋郁书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他抬眼，望着眼前被屠尽的梁家人，眼眶红的几欲滴血！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却又重重摔倒在地。
蓦然，他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他从尸山血海醒来时，重重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
那人软绵绵地倒下去，露出的那张脸，赫然是梁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