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他不由得带上了笑,“乖,先喝这么多,等一会儿再喝。“泠乐今日去哪儿玩了?”方明远和声问她。“去大姨家和阿娇姐姐一起玩。玉笙道:“阿娇是金四爷的小女儿,与她差不多年纪。“二太太的女儿是去留洋了吧?”“月河都去两三年了,听阿姐说,是今年七八月份回来。“那日在戏院碰见一个姓梁的,好像是燕台梁家的,玉笙你应该认识。她随即接话道:“是梁智儒吧,我今日才在金家见过他,我们是从小认识的。“是个生趣的,那日在戏院
2024-03-12 21:01:29 xiaohua
他不由得带上了笑,“乖,先喝这么多,等一会儿再喝。“泠乐今日去哪儿玩了?”方明远和声问她。“去大姨家和阿娇姐姐一起玩。玉笙道:“阿娇是金四爷的小女儿,与她差不多年纪。“二太太的女儿是去留洋了吧?”“月河都去两三年了,听阿姐说,是今年七八月份回来。“那日在戏院碰见一个姓梁的,好像是燕台梁家的,玉笙你应该认识。她随即接话道:“是梁智儒吧,我今日才在金家见过他,我们是从小认识的。“是个生趣的,那日在戏院
原以为会很快结束的动乱,延续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且越演越烈,在翼州府,人人自危。
玉笙寄信回来的路上遇到巧巧,她说:“今天的风真大。”
“要回暖了。”
两人一路同行,巧巧讲起近来的情况——“眼下回燕台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不是,我们都耗了这么些年,如今也是泄了气。”玉笙掖住被风鼓起的大衣,眼睛也吹得似要睁不开。
两人只得进了一家茶饮店避避风。
“你的事怎么样了?”玉笙问。
“哪有这么容易?他们说鲜少会招女教员,一直耽搁着呢。”
“那现在要做什么?”
巧巧轻叹了口气,道是:“我现在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也是在想这件事……你说,如果人是不需要为活着而活着的,该是件多么自由的事。”
“……那确是好。”
她抿了口热茶,神色恹恹,忧虑颇深,半晌后才道:“人总该是有点价值的,只是很难体现……可我时常左思右想,想着自己耗尽心血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活着呼吸,觉得这与牲畜也无二。”
玉笙没有应答,见其眼眶泛红,便也挪开视线,安静地等她说。
与巧巧分别后,她雇车去金家,上午金二太太接泠乐去家里玩,说是有客人来,也好热闹热闹。玉笙出门寄信,顺道买了些信纸,她已习惯用信纸写东西。在买时,她偶然看见一本署名“见山”二字的书,名作《归声》,玉笙想起北苑书房里放的书都是此人的,于是拿起看了看。
卖书的人道:“太太好眼力啊,这书已经很少在市面上流通了,是几十年前的书了。”
“您知道此书的作者吗?”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也属正常,他在四十多年前,也算是风靡一时的作家了,他的风格诡异绮丽,那时有人就形容他的书是无人深处一座宏伟破败的宫城,断壁残垣也镀着金……可惜啊,他后来病魔缠身,传言说,最后甚至精神失常,在某个早晨饮弹自尽了。这一本,便是他晚期清醒时最后的遗墨,故而偶尔能在市面上看见一两本。”
玉笙翻开第一页,书的第一句话这样写道:
昨夜,我们再一次彻夜长谈,早晨起来后,我带上伞,打算便这样回去了。
车停了,她恍然回过神。
金公馆今日当真热闹。玉笙进门就听到了嬉笑声,庭前人影绰约,跨进客厅,打麻将的、谈笑的各处一边忙着。
“玉笙来了。”二太太坐沙发抬头看来,随之又转回去,向沙发后面招呼,“泠乐,你瞧谁来了?”
沙发后升上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怀里正抱着的是泠乐。
“梁智儒?”玉笙一惊。
“你这什么神情?倒像是惊吓。”
二太太笑道:“难不成你握着玉笙的小辫子?”
“那可就太多了。”梁智儒说此,抱着泠乐走过来,玉笙接过孩子也坐下来,他还握着泠乐的手逗着,“泠乐适才不是说不喜欢妈妈吗?”
“我没有,没有这样说。”
泠乐缩回手,身体也卧进她臂间,仰头来又强调,“我最喜欢妈妈了。”
“小骗子。”梁智儒随其展身后靠坐着。
“你如何来翼州府了?”
他还是不正经的模样:“自是投奔你们来了。”
“你别听他瞎说,是他舅舅调到了翼州府,他被遣过来跟着学习的。”二太太代他说。
“还以为你与婷兰在燕台结婚的。”
“我会娶那么没趣的人?”
“人家也不一定看上你。”
梁智儒旋即坐正身,似是被气笑了,道:“哎哟,那我是要感谢她看不上我了,周玉笙,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会说话?”
“苏倩呢?她怎么样了?”她略过他的话问。
“我哪儿知道啊?只听说她结婚了。”
玉笙心一沉,追问:“……和谁结婚?我如何不知道?”
“好像是谭家的。”
“玉笙,怎么近来都不见钟徊?”二太太断了两人的谈话。
她道:“他去陵江了,可能是这几日回来。”
“现在的陵江可今非昔比了,繁华之象丝毫不输翼州府,好些人都搬去那儿了。”牌桌上的一位太太忙中抽闲来扯闲话,“我听说程六爷如今在陵江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你们说,这真的世事无常啊,以前在程家谁知道个程六爷呀?”
二太太回:“谁说不是呢?”
梁智儒突然凑过来,小声与玉笙道:“这程温与钟徊的关系不错吧,上次我途经陵江时,见过一面……我若是你,就不会带着泠乐在这里待命,陵江是新开的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
“……我没有待命。”
短短一句话她咬得极重。正如他所猜,这近三年里,他们其实是分居两地,一年也只见得了几次,此外便鲜少联系。
而后,母女俩在金家吃了晚饭才回去。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妈妈,我想喝水。”
泠乐藏在她大衣嘀咕着,玉笙抱着她跨进门,轻声道:“今天是吃了什么,要喝这么多水啊?”
“吃了饼干、小丸子还有糖,大姨做的小丸子咸咸的,我要喝好多水。”
“哦,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回去给泠乐喝水。”玉笙含笑道,“晚上可不能尿床哦。”
“我才不会尿床的。”
“要是尿床了,那就三天不能吃小饼干。”
“啊……不要嘛。”
玉笙抱着怀里扭来扭去的小人儿刚踏进客厅的门,便听见里面有声音,她停顿了片刻,才绕过屏风进去。
彼时,正从书房出来的人也渐而止步,方明远坐客厅沙发上,先开口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泠乐,还记得方叔叔吗?”
泠乐从妈妈的大衣里探头回望来,看了方明远半晌,有所迟疑地摇了摇头。
钟徊走过来,玉笙移开视线,含笑说:“她怎么会记得呢,她上次见您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吧?”
“也是,小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一不留神就长这么大了。”
钟徊抚开她的外衣,抱去泠乐,玉笙叮嘱道:“给她喝点水。”
目光应声相接,平淡却又不平静。她走去脱外套,钟徊回沙发落座。
他是从泠乐将近一岁时开始亲近她的,故而泠乐是认得爸爸的,只是没有那么亲昵。
“还要喝?”
泠乐望着他点点头,钟徊又倒了半杯,还没抵到她嘴边,她伸手指了指杯沿说:“要倒到这个地方。”
“晚上喝这么多水,可是要尿床的。”他不由得带上了笑,“乖,先喝这么多,等一会儿再喝。”
“泠乐今日去哪儿玩了?”方明远和声问她。
“去大姨家和阿娇姐姐一起玩。”
玉笙道:“阿娇是金四爷的小女儿,与她差不多年纪。”
“二太太的女儿是去留洋了吧?”
“月河都去两三年了,听阿姐说,是今年七八月份回来。”
“那日在戏院碰见一个姓梁的,好像是燕台梁家的,玉笙你应该认识。”
她随即接话道:“是梁智儒吧,我今日才在金家见过他,我们是从小认识的。”
“是个生趣的,那日在戏院有个太太于他介绍各家小姐,他给人家提的问题尤其匪夷所思……”
方明远讲起那日的趣事,玉笙听着时而也插几句,旁侧的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看着她讲。
“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只要他高兴了才不管别人怎么样呢。”
“其实这样的性子反倒是不错的,大多数时候他比很多人都看得开也可随心。”方明远对梁智儒却是肯定的。
玉笙说:“他确是随心,甚至没有朝前期待的意志,不说朝前途,便是对明日他许是也不会有期待。”
他说,只活好今天于多数人都是艰难的。
方明远坐了一会儿,便辞别而去。客厅里余下一家三人,气氛陡然僵硬了些。
“我想喝水。”泠乐又开始要水。
“今日怎么要喝这么多水,嗯?”
钟徊俯身倒了半杯喂她喝下,泠乐还伸手扶着瓷杯又解释一遍:“大姨做的小丸子咸咸的,所以我要喝很多水。”
“原来如此。”他伸手摸抚着她圆鼓鼓的肚子,轻声说,“这里装的都是水吧。”
“还有饼干和糖。”泠乐立即补充。
他压着笑声俯首亲了亲她的脸,是也不觉疲惫了。
随后,宝珍抱她去洗澡,玉笙叮嘱:“给她少喂点水。”
“好。”
钟徊还坐在原处不动,只看着她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什么。
“你还不休息吗?”
她站在那处,脚尖朝里屋,似是等他答完便要抽身离去,不留一丝迂回的余地。
“……我想与你说会儿话。”他直言,随之起身走过去,与其相对而立。
玉笙抬眸以对,许是他身后的光刺眼,她轻皱着眉头,钟徊先道:“我以为你也会给我写信的。”
“写信做什么?”她和颜笑言,“我们又不是见不了,何况我也不知要写什么。”
“什么都可以写。”
“我写不了……我原以为我们之间有无关情意的东西存在,我也试图去那样找,可恍然发觉若是没有情意,我什么都说不了,其他的也都是因其而生,可是我宁可让它淡去,也不想将它写成信漂泊。而情意于我们都不是必要的,当我们远离彼此时,也过得很好不是吗?”
人总是贪心、矛盾的,拥有了稳住脚跟的牵挂,便开始心向动荡的孤身只影,哪怕是下一刻要坠亡,也认定那就是意义,整个一生的意义。可当孤自动荡漂泊,拥有最大限度乃至孤独的自由时,一点平稳的感觉、某个人的问候都成了热泪盈眶的慰藉。所以,要不断地、反复地取舍。
“我知道那不是必要的,困住人的从来也不是必要的东西……只是一个如常的早晨,乔山的绿意在那个时刻最蓬勃,你穿戴的衣物我都已见过了,可依旧是生机盎然的,你站在那处,向我问候,早上好……那时刻仿佛一切都结束了。”
她气一哽,是也无言相对。
“所以呢?”
钟徊移近一步,双手压住她肩,目光游移在她眉眼间,但玉笙却是回避,他随即抬手捏住她腮处扳正面向自己。
“你松手。”她皱紧了眉。
他语气轻快道:“那就看着我。”
玉笙抬头直面向他,他允诺松开手,却又俯身而吻。这柔情蜜意的触及没有了以往的试探、谨慎、占有,只留着喜悦、轻盈,便也达到了可以安抚矛盾、忧虑的平衡点。
“我想你一直爱我,无论是怎样的情形,见或不见,念或不念……我爱你与否。”
这许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恬不知耻的话了。
玉笙听得此话,端详了他半晌,神情不悲也不喜,只如常道:“……你做梦去吧。”
她推开他的手,转身往里走,钟徊倒也没有什么所谓固执,只是说出来,便已足以令人一身轻松。他敛着笑容也往里走去。
宝珍带着泠乐出来,玉笙将其抱过去——“今天喝了不少水,晚上定是要起夜了。”
“我会注意的。”
“我想和妈妈一起睡。”泠乐搂紧她的脖颈,说什么也不松手。
“那可不能尿床哦。”
她刚说完,身后的人从她手里抱去泠乐,道是:“乖,我们不睡这屋,那里什么都没有,泠乐的房间里,刚刚才放了最漂亮的娃娃,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钟徊将人抱去,转而往泠乐的房间走了。
宝珍唇角压不住笑,便低头轻咳几声以缓解缓解,等旁边的人看过来,立即道:“晚上我会注意让小泠乐起夜上洗手间的,您就放心吧太太。”
“你再笑,就让你天天晚上哄泠乐睡觉。”
“哎呀,您饶了我吧。”宝珍立即认怂,“偶尔哄还可以,一直的话,那可是要我命呀,您还是让慧妈妈来吧,她最是会带孩子,而且小泠乐最喜欢她了。”
玉笙轻哼了一声,起步走进了卧室,宝珍得空立马闪人。
而在泠乐的房间里,钟徊要讲故事哄睡,泠乐抱着新的布娃娃一定要坐着听,就是不肯躺下。
“这故事要躺着才能开始讲。”
“可是爸爸也坐着的呀。”
“行,那我们就一起躺下。”
他侧卧将她掩护在臂间,手放在那小背上轻轻地拍着,开始讲起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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