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编剧第34章   

　　医学上讲，坐沙发是对身体不好的，她现在深刻能够感受到，因为柔软的沙发足够包裹她的不正确坐姿，在手机上写剧本是很慢的，并且长时间的手指短距离重复动作，很容易手指短暂性痉挛。
　　轻则发麻，血液不流通。
　　“我回去了。”
　　把刚刚敲的几百个字点了保存，信步就要离开。
　　穆程铭递上玉米咖啡，“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
　　她刻意地回避着玉米咖啡。
　　说实话，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偏执弟弟，影视剧中的占有欲强，总是能让女孩子代入感很强，但是换到现实生活中，并不觉得很迷人，反而让人感觉到压抑，不能呼吸。
　　在大学的时候，曾经一时兴起，好奇身边的人为什么都在网恋，她也跟风，下了交友软件，尝试和一个十八岁的弟弟，这是她讨厌姐弟恋的开始。
　　刚开始的第一天，当然是在深夜凌晨确定的关系，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是情绪积攒的时候，想谈恋爱的情感到达顶峰，感性占据顶峰，理智被踩在脚下，肆意蹂躏。
　　后续就是无数的信息，无数次的语音狂欢乱炸，十八岁的弟弟高中肆业，家里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哥哥继承了他父亲的牛场，姐姐是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而从小被宠到大的十八岁弟弟，主要任务就是结婚，在她知道这件事情后。
　　果断分手。
　　不出所料，十八岁的弟弟被分手之后，果断要求“还钱”。
　　可是问题是，弟弟并没有给她花过钱。
　　“哭笑不得”的网恋经历。
　　“我答应你的，去纹身店，给你定制项链。”穆程铭解释着。
　　穆程铭投资的清吧，能交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给他纹身的朋友，在京城和附近的城市都有店，好巧不巧，小岛市也有。
　　这理由并不牵强，小岛作为海港城市，又靠近京城，定位自然是旅游城市，在那里开纹身店，顾客很多。
　　“好，依你。”
　　她简短回着，事实上，她确实对有纹身的男人很好奇，像是一种不明的吸引力，这次的穆程铭并没有再开口阻拦，只是目送着她离开。
　　“许小雯，你要去出差为什么不和我说，你不爱我了，和工作室的人都说了，不和我说，我比不上你的同事嘛，给我解释！”
　　她看着宋佳怡嘶吼，随后一个飞扑上来。
　　“你怎么来了。”语气平静着，其实是因为被宋佳怡发疯吓到了，记忆中，这样发疯的宋佳怡并不常见，接着宋佳怡的香喷喷身子，宋佳怡经常喷香水，用喷字其实并不精准，而是倒，隔着三米必须闻到。
　　宋佳怡一个眼神瞪过去，生气，“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和我说了，为什么啊，许小雯，你是不是和隔壁的野男人在一起了。”
　　穆程铭新的形容词，野男人。
　　当面穆老板，背后野男人。
　　宋大小姐背后吐真言。
　　带着宋佳怡一起钻了进屋，这话可不能让隔壁的穆程铭听见，穆程铭是一个好男人，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渣女说的话，她自认为绝对不是渣女，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要过男人的东西，玩弄感情更不可能了。
　　她天天被甲方“玩弄”着感情。
　　“你不是要和曾伟贤应酬嘛，我哪里敢打扰你，我们的宋总日理万机，我是想着和你说一声的，但是自从早上知道确定之后，根本就没有空闲的时间呢，我先是和曾伟贤说了一声，关于《风华江代》的剧本问题。”
　　宋佳怡熟练地去冰箱里找喝的，拿了两瓶牛奶，跟着坐到沙发上，“《风华江代》不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嘛，怎么现在才说。”
　　“咱们先去吃午饭，你想吃什么？”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解释的事情，就边吃午饭的时候说吧，本来早饭就没好好吃。
　　宋佳怡把茶几下面的饭拿出来，“我早就买好了，你不喜欢出门，我还不知道嘛，大学的时候，你陪我在食堂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回宿舍吃，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出锅的第一时间吃到嘴里。”
　　吃好东西当然要就这综艺，要不然，吃饭有什么乐趣，她一直认为吃饭是一个很私密的事情，就是要一个人吃饭，穿着宽松的衣服，重点就是不穿内衣，像是在洗澡的时候吃桃子一样的感觉，放飞自我的感觉。
　　体验原始社会地野猴子荡在雨林树上吃桃子的感觉。
　　“你不懂。”她语气傲娇起来，打开饭盒，“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宋佳怡刷手机，“台湾菜。”
　　台湾菜很熟悉的菜系，想起来了，穆程铭第一次请她吃饭，就是就要去吃台湾菜，可是那时因为被工作临时拉了过去。
　　“台式卤肉饭，台式煲仔饭，酱板鸭，酸菜鱼，外加两份米饭，你怎么买这么多啊，咱们两个人能吃完吗？”她总是觉得饭拿不完，索性只是拿起外带的单子看了一下，她们俩吃得本来就少。
　　宋佳怡放下手机，只是看着她，并没有立刻说话。
　　长久的沉默后，“我想着让你跟着我干，就是要照顾你，你不需要去跟组，如果甲方执意的话，我可以让二组的组长萧立朔去，你既然都跟着我干了，这些又苦又累的活，就让别人干啊，要不然，我好当年你那个杂志社主编有什么区别啊。”
　　其实能看出来，今天的宋佳怡状态不对。
　　宋佳怡的话，她也明白，但是不能一直逃避吧。
　　《早点回家》的甲方就想让她去，结果呢，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子生生被放在了剧组里历练。
　　况且蒋博言只是参与了后期的《早点回家》剧本创作，到了剧组之后，不仅要适应剧组，还要适应剧本。
　　拥抱住宋佳怡，她有很严重的鼻炎，这么多年了，却只是熟悉并适应了宋佳怡的香水，缓缓开口，“这是我的工作，首先在帮你之前，在进入你创办的工作室之前，我是一名编剧，或者是我志向成为一名编剧。”
　　“再说了，进组能学到很多东西啊，现在的影视圈，真的是瞬息万变，我要是不学习，怎么帮我们的宋总拿下江山啊。”
　　能感受到宋佳怡胸腔的细腻抽泣，她选择用开玩笑的方式，缓和着她的情绪。
　　宋佳怡表面上是一点就炸，火药脾气，但是本心是好的，并且对朋友很讲义气，做生意的人，没有点义气，是做不大的。
　　“吃饭，好饿。”
　　宋佳怡转移话题，开始塞着大口米饭。
　　“你吃米饭了，你不减肥了，宋佳怡，你疯了。”
　　她震惊着，宋佳怡对于减肥这件事情很是执着，并且能够从大学开始到现在，吃的米饭次数两只手可以数过来，宋佳怡属于丰满型的美女，也是典型的易胖体质，所以她在碳水摄入方面，控制得很严格。
　　因此也因为低血糖进过几次医院，但是没有办法。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忘记米饭的味道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其他的食物也挺好吃的，明天你就走了，我今天就陪你吃一次米饭。”
　　宋佳怡解释着，脸上的情绪变换着，让人猜不透。
　　她尝试转移话题，“曾伟贤今天晚上和你去应酬，要干嘛，如果需要的话，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去。”
　　宋佳怡一下子笑了出来，是那种嘲笑，带着讽刺的拉长音，又认真脸道，“许老师，这场合可不适合你。”
　　“我家的许老师，为什么要去应酬，我们许老师是高尚的，是要成为未来最伟大的编剧，你就放心吧，以后咱们要是应酬需要喝酒的话，就带着曾伟贤，以后你就负责用实力征服甲方，曾伟贤负责用喝酒拉近甲方距离。”
　　“咱们就是三剑合璧，天下无敌。”
　　太不正常了。
　　她把一只手背附上宋佳怡的额头，另一只手背自己额头上，确定两只手背的温度基本一致，长舒一口气，质疑道，“没有发烧啊，你不会是太久没有吃米饭，米饭已经进化成你的见手青了。”
　　“好好吃饭，今天我看着你，必须把三碗米饭，和所以的菜都吃掉。”
　　宋佳怡甩开她的手，用“暴食”的方式，惩罚她。
　　台湾菜挺好吃的，台湾那边应该是不吃辣，台式卤肉饭的酱香汤汁包裹着每一粒米，宋佳怡应该是买的很正宗的台湾菜，米饭都是长粒的，口感也像是想象中南方水乡稻米，粒粒分明，能让人感受到风吹麦浪的感觉。
　　台式锅仔饭也很好吃，但是今天的碳水已经完全超标了，宋佳怡还另外点了两份米饭，不过也还好，反正她吃不胖，可能因为脑力工作也很消耗能量吧。
　　饭吃到一半，不出所料，宋佳怡被工作喊走了。
　　其实她对这件事情已经习惯了，但是眼底的心疼难免流露。
　　陪伴着的人走了心底的落寞情绪，也席卷而来，她停下了手中吃饭的动作，打开了电脑，播放了最下饭的美食节目，拿起手机，点开了妈妈的聊天记录，果然妈妈在打麻将，一个十一秒的语音。
　　铺面而来老家的气息。
　　狭小的拥挤超市里，被熊孩子打破的玻璃，被老板娘用黄色的宽胶带重新拼凑在一起，生锈得会吱呀呀响着的床，整个小卖铺都是烟雾缭绕的，像是进了迷宫一样，通常这个时候，小时候的她进去买玉米肠的时候，都是被老板娘允许去里面自己拿。
　　随后踩着那满地的瓜子片，抽完的烟根也许会冒着零星的烟丝，小卖铺的路，一定是那种仅仅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墙根上摆满了过年时候走亲戚用的承德露露，火腿肠都是不需要整理的，需要耐心的翻找。
　　今年冬天可能不能回家了，剧组很多是不过年的，其实长大后会觉得年味越来越淡，大城市的快节奏也把年味冲刷得无影无踪，有时候会路过城中村的相对破旧建筑，才会被红色的倒着贴的福字吸引过去。
　　然后在脑海中尝试搜刮关于小时候的过年记忆，白面用沸水冲成奶白的形状，像是奶油一样，用筷子沾上点凉水，涂抹在春联的背面，爬上那木制的同样会吱呀呀响动的梯子，对称地贴在大门两侧。
　　“妈打麻将呢，又去哪里出差啊，过年回家吧。”
　　妈妈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筷子上的米饭已经凉透，送入口中的时候，总是觉得牙齿被冰到了一样，牙龈敏感的人，就是不敢吃凉饭，把外卖收拾了一下，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动，留着晚上吃吧。
　　很少和妈妈发语音，因为妈妈总是能在蛛丝马迹中找到，她并不是重点的地方。
　　比如因为长时间的没有喝水，没有说话，嗓子难免哑一点。
　　妈妈却会说，又没有穿秋裤，臭嘚瑟，感冒了吧。
　　刚起床回复妈妈的消息，尽管脑海里觉得自己说话很是清晰，但是妈妈总是知道你，就是没起床！
　　在睡懒觉！
　　昨晚又熬夜了！
　　按照这样的逻辑，拉扯出一连串的反应。
　　被触发关键词的 NPC，开始完成沉浸式的任务。
　　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是李导打来的，她接通电话之后，点了免提，因为她现在要收拾东西了，再检查一次拉杆箱里的东西，明天就进组了。
　　下一秒，李导的话，让她拿拉杆箱的动作怔住了。
　　“我已经和《风华江代》的甲方说了你，人家是听说过你的名声，才答应见我们的。”
　　说了她的名声？
　　她有什么名声啊！
　　冷静道，“《风华江代》的甲方认识我？”
　　“怎么可能，李导你在开玩笑，你要是有正事，就直接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收拾行李了，明早我还要进组呢。”
　　李导看着已经修改好的《拥抱自己》剧本，点击了发送在工作群里。
　　点烟，沉声说着，“已经把《拥抱自己》的剧本写完了，咱们真的要面临没有剧本的情况了，如果明天你进组的话，那《风华江代》的剧本，咱们肯定拿不到了，人家甲方是欣赏你，我只是一个中间人。”
　　“或者说，我只是一个传话的，好，我告诉你，就是《早点回家》的甲方说的。”
　　“小雯，你还记得《早点回家》计划上映的频道嘛，是中央系列的黄金晚上八点，不同我多说了吧，人家在京城的地位，单单依靠繁星影业的大树，还不够人家选择咱们的面子。”
　　果然，真正的大佬都是有点特殊的。
　　一次见面，一次分析主人公，就能让甲方记这么长时间。
　　“那你们就先写短剧，写剧本杀，或者是那个原创剧本平台的个人作品。”
　　她冷静回答着，其实她现在有预感，李导已经猜到了，《茅家三姐弟》的甲方已经换编剧了。
　　害怕李导提起这件事情。
　　半秒后，李导像是她肚子的蛔虫般洞悉她的一切想法，“《茅家三姐弟》甲方换人了？”
　　没有立刻回答。
　　李导懂了她的沉默，同样的话，换作肯定句，“《茅家三姐弟》甲方换人了。”
　　她现在很想回答李导的话，但是她不能。
　　因为关于《茅家三姐弟》这个剧本的事情，只能她和宋佳怡知道。
　　宋佳怡要在临开庭前十分钟，逼着至臻传媒同意她的收购计划，如果至臻不同意的话，那么公司的律师就会让至臻身败名裂。
　　做影视的，新闻报道自然是不能少，各家主流媒体，也会在第一时间里，利用舆论，给奄奄一息的至臻最后一击。
　　《茅家三姐弟》的甲方可是一个商人，商人怎么会不喜欢物美价廉的呢，表面上，甲方被她的实力征服了，实际上，后期的至臻用一半的稿酬，再次恶意低价，拿下了《茅家三姐弟》，垂死挣扎着。
　　“你们先去现实中拜访《风华江代》的甲方，我会和甲方联系的。”
　　一定要拿下《风华江代》，因为后面的《茅家三姐弟》必须要等到开庭前，才能把《茅家三姐弟》这个剧本和至臻传媒一起收入囊中。
　　一定要有耐心。
　　“我听你的。”
　　李导又点了一支烟，叮嘱着，“到了说一声，先挂了。”
　　“好，李导，几个月后见。”黑屏继而来袭，她把心思也抽离出来，李导显然懂了她的答非所问，选择不过多问。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剧本大纲写作之后，大概把原创剧本《运动少女》的剧本基本信息写完了，不能久坐，昨天晚上临睡前看了一下编剧群里的消息，每次都是 999+的消息，开屏就是暴击。
　　某个编剧得了肛肠类的疾病。
　　原因就是久坐。
　　刚刚起身，就接到了林瑶瑶的电话，“小雯姐，你看看那个网站上的工作室，最垫底的就是咱们初心，我们都已经加入工作室里，就差你了。”
　　自从昨晚看过那个原创剧本网站后，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打开过，点了进去，曾伟贤作为管理员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次的加入申请，加入工作室之后，看见了大家的作品。
　　“咱们已经和蒋博言说一声，群聊里也不经常看见他说话，应该是《早点回家》的剧很忙吧，毕竟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个剧本有四个女孩子呢。”
　　她提醒着瑶瑶，同时也在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