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舒相宜顿时噤声。三日……她暗自懊恼,她早该料到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每次从博物馆穿越过来都正好出现在消失的地方、时间上也无缝衔接。“我……我就是有点事,所以出去了一趟。她试图解释。她自知对不住他,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失踪,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保证:“你相信我,我不会不辞而别的。话音刚落,他倏地伸出双臂拥住了她,他抱得很紧,紧到仿佛他不这样做,她下一瞬间就会
2023-12-14 11:17:44 xiaohua
舒相宜顿时噤声。三日……她暗自懊恼,她早该料到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每次从博物馆穿越过来都正好出现在消失的地方、时间上也无缝衔接。“我……我就是有点事,所以出去了一趟。她试图解释。她自知对不住他,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失踪,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保证:“你相信我,我不会不辞而别的。话音刚落,他倏地伸出双臂拥住了她,他抱得很紧,紧到仿佛他不这样做,她下一瞬间就会
2000年前的绥国王都。
舒相宜在客栈房间现身,等那股眩晕缓解后,她换了衣服,舒舒服服躺进了被窝里,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她忽然醒了过来,意识到口渴,她起身倒了杯水喝,却忽然听见房外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宋时歇背对着她站在走廊里,晚风吹拂,他的长衫有些湿漉,沾着属于夜的露水。外面没有点灯,他就这样独自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黑暗里,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突然站在这里?是来找她的?
舒相宜有些迷茫,端着水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试探性地轻声喊他:“你怎么了?”
他没反应。
“宋时歇?”
他好似终于回过神来,侧头看过来。
夜色中,宋时歇目光惊疑不定,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半晌又归于沉寂。
他唇线紧抿着,眉眼里罕见的没有笑意,他看起来很疲惫。
舒相宜一下子被他的表情震慑住,想了想还是打破沉默:“哎,你这深更半夜的,找我可是有事?”
“有事?”他低低重复。
半晌,他再度开口:“你去哪里了?”
舒相宜张了张口:“我……我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啊。”
他淡道:“你失踪了三日。”
舒相宜顿时噤声。
三日……她暗自懊恼,她早该料到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每次从博物馆穿越过来都正好出现在消失的地方、时间上也无缝衔接。
“我……我就是有点事,所以出去了一趟。”她试图解释。
她自知对不住他,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失踪,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保证:“你相信我,我不会不辞而别的。”
话音刚落,他倏地伸出双臂拥住了她,他抱得很紧,紧到仿佛他不这样做,她下一瞬间就会再度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很轻地落在她耳畔:“我相信你,但我同样担心你。”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舒相宜手指一抖身体僵硬了一瞬间,险些把手里水杯里的水洒出来,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拥抱。
静了静,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不熟练地回抱住他,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好了好了,这里可是王都哎,君上住的地方,我能出什么事啊。”
宋时歇没有笑,他很低地叹息了一声:“下次若是有事要走,提前说一声,别再让人担心了。你可知道,这三日你害得……夜不能寐,一直在外面苦苦找你,为你担惊受怕,生怕你受委屈,又或者是遭遇不测……生死未卜。”
从来不知道,宋时歇居然会说这么温情的话,舒相宜嗓音不自觉变柔:“好,我保证,下次不会让你这么担心了。”
宋时歇继续道:“若是此刻还在外面找你的小豆子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得开心成什么样。”
“……”
舒相宜一哽,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宋时歇轻轻笑了一声,松开了这个怀抱。
他随着舒相宜踏入房内,神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慌乱并不存在。
“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你?”
舒相宜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
宋时歇微微松口气:“那便好。”
“怎么了?”
“这几日,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舒相宜皱起眉头:“难道是落梅客栈的人?是跟踪你吗?他们想找麻烦?”
宋时歇思忖了一阵,摇头:“应该不是,他们并没有跟随我,好像也没有恶意。”
舒相宜警惕地问:“你没有追过去吧?”
“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恶意,就随他们去吧。”
宋时歇笑道:“你倒是洒脱。”
“不是我洒脱,而是这类事情在我们那儿可多了。”
可能是今晚气氛与平常不同,舒相宜的话也变多了:“我们那儿的明星……也就是知名的人,因为光彩夺目,会有很多喜欢他们、关注他们的人,这些人会默默在身后支持着他们,希望他们越来越好。但有的时候他们会遭遇‘私生饭’。私生饭就是跟踪他们,获取他们的联系方式,想方设法介入他们生活的人。这类人很可怕的,严重的还会闯入明星家里,报警……啊报官都赶不走。所以,若只是偷偷看一看你,没有造成威胁的话,就随他们去吧。”
他蹙了下眉:“你遭遇过这样的人?”
舒相宜把头摇成拨浪鼓:“当然没有,我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宋时歇深深地看着她:“你到底来自哪里呢?”
舒相宜一默。
宋时歇很快岔开了话题:“你们那儿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明星?”
“成为明星啊,”舒相宜想了想,“长得好看,实力强,优秀的人。”
宋时歇似笑非笑:“唔,那你说说看,他们为什么要看我?”
“……”
舒相宜瞥他一眼,不说话。
看你长得好看呗。
明知故问。
说了一会儿话,门被一脚踢开,小豆子垂头丧气地叫嚷着:“相宜姐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我怎么找都找……”
话音未落,他便瞧清了坐在屋内的舒相宜。
小豆子咧了咧嘴,一下子扑到舒相宜怀里:“相宜姐,你去哪里了!害我和时歇哥好找!”
舒相宜诚恳地对他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小豆子一下子从她怀里挣出来,正色道:“我倒是没什么啦,你主要该跟时歇哥道歉,我从没见过他那么……”
“小豆子。”宋时歇打断他,“你怀里揣的什么?”
小豆子讪笑一声,捂住鼓鼓囊囊的胸口,顿时打住自己要说的事,他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回房去睡了。”
宋时歇挑眉,三两步抓住他:“让你去找相宜,你是不是又手痒了?”
小豆子拼命反抗:“我没有偷!真的是捡来的!”
“哦,我可没说你偷东西了。”
小豆子奋力挣扎:“你放开我!啊啊啊……相宜姐,救我啊!”
……
看着他们打闹,舒相宜忍俊不禁,软了眉眼。
次日清晨。
舒相宜把计划告诉宋时歇,本以为他会和前两次一样袖手旁观,没想到他很是支持。
于是在宋时歇的帮助下,舒相宜购买了帛和毛笔、砚台等工具。她再次忍不住感慨,还没有发明纸的日子真的好难熬。
在王都最知名的茶馆里,舒相宜在刚刚搭好的桌前坐下,旁边小豆子帮着研墨。
从没在公众场合作过画,她活了十多年一直是个孤僻又怯懦害羞的人。自从到了绥国,形势所迫,她真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再加上脑海中毫无头绪,提起笔,舒相宜手有些抖,她深吸口气偏头望了一眼站在台下的宋时歇,她害怕自己搞砸。
宋时歇也在看着她,他嘴角上翘,眼神温柔。
她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很相信她,笃定她一定会做好。
很奇妙,她的心在这一刹那静了下来。
她本想画自己擅长的水墨画,但仔细一想,还是不要在这个时代过于大胆出格的好。她回忆着这个时期帛画的风格,心里的答案越发清晰。
她沉着地落下笔。
台下宾客们本以为和往常一样是歌舞姬上台献艺,没想到台上那姑娘在阵阵丝竹声中,拿着笔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一直不停落笔,有个别好奇的宾客忍不住上台来看,看清的那一刻,他惊呼一声。
见他反应奇怪,其余宾客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上前观看。
见围观之人太多,宋时歇索性上台来,护在舒相宜身前,不让其他人挤到她。
惊讶之声此起彼伏。
宋时歇目光落在帛上——她笔下的每个人物都很鲜活,有人兴致高涨高谈阔论,有人单手支颐昏昏欲睡,还有人抱着酒壶伶仃大醉。
有人嗔有人怒,有人喜有人悲。
她画的,是台下众生百态。
舒相宜画得很快,不忘与小豆子低声说话:“怎么样?”
小豆子拿眼到处瞅,不时通风报信:“好像都是些普通宾客……”
小豆子眼睛忽然一亮:“哎,好像有几个人走过来了,看起来钱袋里钱很多……”
宋时歇低斥:“小豆子!”
小豆子一个哆嗦:“我是说,一看衣着打扮就不是寻常人。”
舒相宜一凛,赶紧正襟危坐。
那些宾客果然被他们驱散,领头的一个青衣男子大步跨上台来。
舒相宜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料那个青衣男子并未细看舒相宜,而是将宋时歇上下一打量,一拱手,尊敬道:“这位,想必就是宋时歇宋先生了?”
舒相宜诧异地抬头看了宋时歇一眼。
宋时歇似乎并不惊讶,他不卑不亢应道:“正是在下。”
青衣男子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子缺有请。”
闻言,舒相宜惊诧地看了宋时歇一眼,却见他神情很是淡定。她心中疑虑重重,不由得暗忖公子缺为何会突然邀请宋时歇相见,他又是如何知晓宋时歇的?
能被百里缺青睐,想必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吧。
一踏入房间,便能闻到丝丝缕缕的暗香,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面,便是她心心念念想见很久的百里缺。她历经波折来到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他。
舒相宜掌心冒汗,既兴奋又紧张。她觉得百里缺这个名字真的很有意思。百里缺,缺什么呢?他实在是个完美无缺之人。
完美无缺的百里缺。
宋时歇倒是很淡然,不卑不亢,并未有过多表情。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神情古怪,不住地拿眼偷瞄他们。
远远地,舒相宜听到公子缺在说话:“阿云,可是他来了?”
他嗓音清澈温柔,像林间流淌而过的清泉。
先前那个青衣男子阿云回话:“启禀公子,他来了。”
舒相宜与宋时歇在百里缺面前站定,在阿云的示意下,他们恭敬行礼。
“在下宋时歇,参见公子缺。”
“舒相宜参见公子缺。”
百里缺如传闻中一般温和:“两位不必多礼。”
舒相宜忐忑地抬起眼,看清百里缺的那一刹那,她却猛然震住,想说的话顿时忘了个干净。
端坐在前面的百里缺一身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白衣白裳,眉目清俊,眼尾含笑。
他静默地注视着宋时歇,仿佛对目前的状况早已了然。
舒相宜下意识扭头看宋时歇的反应,他却有些怔然。
她视线再度落在百里缺的脸上,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百里缺与宋时歇居然有七分神似。
震惊过后,舒相宜回过神来。
乍一看,百里缺白衣白裳的样子的确很像她初遇宋时歇时的样子。但仔细一瞧,明显他们的五官、气质并不相同,再加上穿着不同,熟悉的人很容易便能分辨两人。
百里缺像是高高在上的千山雪,时时刻刻挂着悲悯的笑;而宋时歇是肆意随性的人间客,更有烟火气息一些。
而且吧,可能是相处久了,她觉得宋时歇要更好看更英俊一些。
舒相宜总结,好看的人果然都是相似的。
百里缺的目光终于落至舒相宜身上,他轻声质询:“这位是?”
宋时歇正要介绍她是同自己一块来的,舒相宜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她再度行礼:“舒相宜,参见公子缺。”
她组织好语言,鼓起勇气道:“听闻公子缺历来重视人才,所以相宜大胆,想推荐推荐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学画,成为画师是我的梦想。我自信自己的画工可以超越王都大多数画师,若是公子信任我,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定不辜负公子缺您所托。”
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直接跟百里缺说“您爹想害死您”这种话,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不能事事依附宋时歇,既然已经如愿见到了百里缺,那么,她势必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留下来。
宋时歇注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点一点展露自己的锋芒。
头一回见到女子在自己面前大胆自荐,百里缺愣了一瞬间。那个青衣男子阿云自然看到了舒相宜在茶馆里作的那幅画,他凑前一步,冲百里缺耳语了几句。
再度望向舒相宜时,百里缺多了几分赞许的笑:“听说你还在画上留了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
舒相宜暗恨自己画蛇添足,她在心里磕头向苏轼先生谢罪,然后厚着脸皮给自己贴金:“是我根据自己的名字作的。”
百里缺颔首,夸道:“你很衬这个名字。”
“多谢公子。”
百里缺思忖了一会儿,道:“府内画师年岁已高,是该归田养老了。既然如此,若是不嫌弃,姑娘暂且在府中住下,待我有空,定好好见识见识姑娘的技艺。”
舒相宜欣喜万分:“是。”
百里缺留了宋时歇叙话,舒相宜不便打扰他们,先走了出来,百里缺和宋时歇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入她耳里。
“宋时歇,我听说过你。”百里缺轻轻笑道,“摘星城拐卖人口一案,就是你举报的?”
“正是在下。”
“你干得很好,要知道,其他人可没有这个勇气。”
……
舒相宜不由得想,是她低估了宋时歇,他一箭多雕,早在摘星城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与其主动应聘,不如让百里缺主动找上门来。
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古怪,百里缺对宋时歇的赏识,真的只是因为摘星城之事吗?
总而言之,他们终于顺利入住了百里缺在宫外的府邸,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将独属于夏的燥热尽数压了下去。
次日早晨的空气很是清新,再加上天气晴朗,舒相宜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府里转悠打发时间。
百里缺早已吩咐过了,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新来的女画师,对她恭恭敬敬的,再加上宋时歇成了百里缺的幕僚,连带着小豆子的身份都水涨船高。
走累了,舒相宜便坐在凉亭里歇息,她让人不用上前伺候,然后将随身包袱里卷好的速写本和铅笔拿出来,对着百里缺的园子画了起来。
公子府很大,分为供百里缺居住的东院、侍卫随从们居住的下人房和若干个单独的小院子,还有一个偌大的花园。
百里缺的园子打理得很好,各色花朵争相斗艳。正画得入迷,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这是在等人?”
舒相宜一扭头,就见宋时歇立在不远处笑看着她,他轻轻挑唇:“姑娘可是在等我?”
她心中一动。
头一回看见他穿成这样,精致的暗色锦衣华服,越发衬得他眉目清朗,值得世间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树荫之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落了他满身,在他面前,满园名贵花卉黯然失色。
见她不言不语,宋时歇倏地笑开,他朝她走近,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看傻了?”
舒相宜挪开眼,揉了揉额头,不理会他的打趣,她轻声自语:“果然是人靠衣装。”
宋时歇凑近她:“你说什么?”
舒相宜推了他一把:“我说,你再站过去。”
宋时歇抬眉。
“快站过去。”
宋时歇只好依言走到刚才的位置。
她叮嘱:“好了,别动。”
宋时歇果真一动不动,站在不远处噙着笑,眼神温柔。
舒相宜想了想,另起一页,边画她边感叹:“哎,你和公子缺长得这么像,不会是君上遗落在民间的儿子吧?”
宋时歇失笑。
她越说越兴致勃勃:“说不定还真是这样,你和公子缺呢,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机缘巧合之下重逢……哎,说不定啊,在公子缺的引荐下,你马上就能见到君上了。”
宋时歇好笑:“你哪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怎么不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王子身份了,因为某种不便言说的原因,才选择隐姓埋名呢。”
舒相宜点头认可:“也有可能。”
他轻轻摇头:“我之前从未涉足王都,父母也不是王都人,如何与君上扯上干系?”
听他这么说,舒相宜顿时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听花欲语说过宋时歇的身世,他是土生土长的破月镇人,自小吃百家饭长大,双亲都已经离世。
他们长相神似,这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想起花欲语,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舒相宜问:“花欲语最近有回信吗?”
为了避免远方的友人担心,他们一路上都会给花欲语和郭五哥写信。花欲语并未气舒相宜直接离开,只反复叮嘱让宋时歇好好照顾她,还叮嘱她,千万不要被宋时歇这个大忽悠给骗了。
宋时歇答:“她最近并未回信。”
舒相宜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她在破月镇怎么样了……”
他们不再说话了,舒相宜专注于自己的画,宋时歇则专注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舒一口气,招呼宋时歇:“好了,画好了,你可以不用站在那儿了。”
宋时歇走过来:“给我看一看。”
舒相宜却把画往身后一藏,支吾道:“没什么好看的。”
宋时歇戏谑:“我是主人公,还看不得了?”
舒相宜犹豫了一下,只好翻开速写本给他看。
宋时歇微微怔住,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画风,本以为他只是万花丛中的一角,没承想整页都是他。她画得很认真很用心,用流畅的线条精心勾勒每一笔,她笔下的他眉眼弯弯,她笔下的他唇畔带笑。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被人画出来,是这个样子的。
舒相宜小声解释:“这是素描……所以画得久了一点。”
他抬眼:“送给我。”
舒相宜当然不肯依,这是她辛辛苦苦的成果,而且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画宋时歇,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
“这可不是免费的。”
“唔,之前说过的,我用东西抵。”
舒相宜故意摊开手:“东西呢?”
以为他拿不出,没想到他果真低头去解腰间佩剑上的穗子。她听花欲语说过,那穗子是他娘亲在的时候亲手做的。
要他用东西抵,只是开玩笑罢了,他帮助她这么多次,她怎么可能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阻止他的动作,忍痛割爱:“送你了。”
这次轮到宋时歇愣了愣,他眸光暗了暗:“真送我?”
舒相宜开玩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宋时歇笑了笑:“既然你非要送我,那我就收下了。”
听他这语气……
怎么搞得跟她送了他定情信物一样。
看宋时歇小心将画卷起来收入怀里,舒相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们那儿的女子都是自力更生的,若是我再厉害一点,可以靠这门本事挣很多钱……”
她撇撇嘴:“便宜你了。”
远处一个小侍卫在呼喊宋时歇的名字,估计百里缺有事寻他。
临走前,宋时歇戏谑地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一定好好珍藏。”
舒相宜抿了抿唇,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领口抚顺,低呵道:“知道就好。”
宋时歇垂下眼睫静默地看着她的动作,他倏地开口:“我知道,可能你们那里的人习惯凡事都靠自己解决,不依附任何人。我很高兴,看到这样一个独立的你。”
舒相宜动作一顿。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他在笑:“但有的时候,你可以选择靠一靠别人,这样——”
他嗓音极轻,轻到只有她能听清:“我会更高兴。”
舒相宜看着他走远,脸一下子烧起来。
你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啊……
舒相宜将速写本和铅笔、橡皮收了起来,慢吞吞往回走。
宋时歇的果敢以及对时事的独到见解很得百里缺的心,他如愿以偿成了百里缺的幕僚,百里缺很重视他,经常邀他过去叙话。舒相宜不懂那些政事国事,从不细问。
至于她,暂时还没有机会单独和百里缺见面。好不容易百里缺来府里小住,她跑去找他,却吃了闭门羹,画师这身份比起幕僚,到底阳春白雪了些。
她替宋时歇高兴之余,又不禁忧心忡忡。
她知道凭借宋时歇的能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是,绥国时日不多了,皇朝的铁骑随时可能兵临城下,百里缺身边极有可能危险重重。
宋时歇受到百里缺的重用,真的是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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