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慕容怀月倔强地握着筷子,试了半天,终于夹起一筷子菜。云落暗自无奈,自从小产后,慕容怀月对她也不亲近了。一顿饭吃了许久,慕容怀月一声不吭地漱口、洗手,又窝回贵妃榻上。等云落拿来汤药,她在起身,像提线木偶似的喝完药,又继续躺下。每日都是这么过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转眼到了朱夏,殷文钊、殷淮安大破铁步汗,班师回京。宫中的赏赐、官员的庆贺,将军府迎来送往,热闹异常。可殷淮安却心事重重,他回府后只想去听音阁
2024-07-26 13:45:31 xiaohua
慕容怀月倔强地握着筷子,试了半天,终于夹起一筷子菜。云落暗自无奈,自从小产后,慕容怀月对她也不亲近了。一顿饭吃了许久,慕容怀月一声不吭地漱口、洗手,又窝回贵妃榻上。等云落拿来汤药,她在起身,像提线木偶似的喝完药,又继续躺下。每日都是这么过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转眼到了朱夏,殷文钊、殷淮安大破铁步汗,班师回京。宫中的赏赐、官员的庆贺,将军府迎来送往,热闹异常。可殷淮安却心事重重,他回府后只想去听音阁
楼汛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殷淮安难得在属下面前如此挫败,自他七岁父母双亡后,他很少在人前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唯有的几次也是在殷文钊面前。
他一贯好胜,又极爱面子,视天地为无物。当初慕容怀月一句“武将也能进宫赴宴”被他记了好久,那话语里的轻视刺痛了一向自视甚高的他。
可眼下,不信天地的他却如此发问,让人唏嘘。
殷淮安略一抬眼,看楼汛不作声也知道他为难,只挥了下手让他搁下茶,一副累极了的口吻说道:“你去下房问清楚水银的事,不管他说不说实话,都杀了他扔去乱葬岗。”
楼汛领命退下,殷淮安拿起茶盏又搁下,走到内室远远瞧了一眼。床榻边围着一群人,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丫鬟手中端着的鎏金水盆里血红一片。
心头一紧,他连忙退了出来。
又是如此,又是如此!
殷淮安略有些狼狈地坐下,悲愤交加地在外间等着。直到后半夜,听音阁才安静下来,云落喂昏迷的慕容怀月服下一剂药,便到外头回禀情况。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殷淮安一摆手,说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现在只想忘掉今晚的事。
云落一顿,又说道:“将军回去歇息吧,一早还得上朝。”
“是啊,还得上朝。”殷淮安低低重复着,起身往外走。忽然,一阵凉风拂面而来,顿时落花满地。
殷淮安停下脚步,看着被风吹落的迎春花微微一愣,旋即,抬脚踩着满地的小黄花远去。
连这么微弱的风都经不住,当真无用。
他几乎一夜未眠,只是在三更天的时候略微眯了一会儿,到了起床的时辰,他是被外头的细雨声吵醒的。
雨打瓦片也好,雨落绿叶也罢,这本是催人入眠的好曲儿,如今却烦得殷淮安心里窝火。
左右睡不着,他便干脆起床,守在何孝岚身边。
不一会儿云落过来,附耳轻声说道:“将军,该上朝了。”
殷淮安颔首,看了眼还沉睡着的女子,便出去了。
楼汛正撑伞后在外头,见人出来,立刻上前为殷淮安遮雨,并说道:“将军,宫里传出消息,晨起,大漠有密信进了宫中。”
殷淮安淡然问道:“密信内容能否得知?”
“密信是直接交到圣上手中,所以咱的人没办法知道信里写的什么。”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殷淮安长叹一声,很是烦躁。
因着还在下雨,天灰蒙蒙的,殷淮安上了轿辇,听着雨落在轿顶的声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直到午时左右,细雨才停,药寮和膳房从晨起就一直忙着,七八个小丫鬟每人手里捧着一个食匣子,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云落正在听音阁给慕容怀月擦脸,见丫鬟们送来汤药和膳食,便搁下巾帕,端起白瓷碗吩咐着:“把小姐扶起来,要小心着些。”
两个小丫鬟轻轻托着慕容怀月的肩膀将她扶起,云落将汤药吹凉,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本想着昏迷的人会将药吐出一些,谁知半碗药下去,慕容怀月非但没有吐药,反而轻咳两声,悠悠转醒。
云落惊喜,连忙让人扶着她慢慢躺下,俯身问道:“怎么样?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慕容怀月木然,缓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发生了什么。她抬手搭上自己的肚子,声音喑哑:“孩子……还在吗?”
云落抿了抿唇,艰难地摇了摇头。
“……啊。”慕容怀月闭上眼,旋即又睁开,“何孝岚的孩子呢?”
云落艰涩开口:“……夫人的孩子也没保住。”
慕容怀月那双无神的桃花眼呆呆地看着云落许久,蓦然,她瞳孔骤缩,想起了那个被她遗忘掉的药罐,瞬间情绪激动起来。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是我……”
她身子未愈便如此激动,云落十分担心,一边按着她一边安抚道:“小姐别多想了,现在养好身子要紧。”
慕容怀月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抓住云落的衣裳,含泪说道:“是我害死的……又是我害死的孩子……”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痛哭不已。
云落忙使眼色给身旁的小丫鬟,两个小丫鬟赶紧出去叫何大夫。何大夫忙了一夜后并未回家,为了方便照顾二人,他直接在将军府中的客房睡下。
正安睡着,房门被人猛烈敲着,何大夫披上衣裳开门,来叫人的小丫鬟急忙说道:“何大夫不好了,听音阁的小姐醒了,正大哭着呢。”
这可怎么行!何大夫二话不说,提上药箱子赶去听音阁。
“何大夫,您可来了。”云落一见到他跟见到观音菩萨似的,忙不迭让开位置。
何大夫见捂着脸痛哭流涕的慕容怀月哀叹一声,急忙掏出银针,在她几个安神助眠的穴道施针。
很快,慕容怀月便安静下来,紧接着沉沉睡去。
云落长吁一声,带着歉意说道:“何大夫,真是麻烦您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无妨,年纪大了,觉少。”何大夫淡然一笑,又说道,“看样子夫人那边应该也快醒了,我提前过去看着吧。”
“有劳。”云落让人带何大夫过去,她则继续守在听音阁。
床榻上的女子虽说安睡着,可紧皱的眉头说明她似乎并不好受。虽然知道是她害得将军失去了两个孩子,可一见到她那张毫无生机的面孔,云落到底是恨不起来。
何孝岚快晚膳前才醒,醒来后得知孩子没了也是哀声痛哭,弄玉在一旁服侍,也难受得直掉眼泪。
殷淮安还未踏入殿内便听到了何孝岚的哭声,立即快步到寝殿,何孝岚一见到他更是哭得不行,声泪俱下道:“淮安,我们的孩子……”
殷淮安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没事,我们会有孩子的,别哭了,哭坏身体可怎么是好。”
“都怪我、都怪我……”何孝岚边哭边说,“我不吃那些茶点就好了,都怪我——”
殷淮安一顿,知道她误会了小产的原因。
张了张嘴,他紧紧搂住何孝岚,没有将慕容怀月同样有孕小产之事和水银一事告诉她。
哭了半日,何孝岚哭累了,趴在殷淮安怀里默默抽泣。殷淮安扶着怀中人的秀发,满是歉疚地低喃道:“岚儿,是我对不起你。”
“什么?”何孝岚十分疲惫,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明日要随叔叔去大漠,铁步汗族犯进,李成骆将军恐不敌对面,我得离开一段日子。”
何孝岚委屈不已:“一定要走吗?我不想你走。”
殷淮安沉默,只是抱着她。
李成骆是殷文钊的部下,自铁步汗族向大周求和便一直负责驻守边关。可大周与铁步汗族和平相处不足一年,近来又开始屡屡试探大周底线,虽说目前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试探,可晨起那封密信却告知圣上,铁步汗族接下来似有大动作。
殷淮安这才知道,铁步汗族竟然有当今圣上的眼线。
何孝岚见他不说话心里也明白了,于是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他:“你要去多久?”
殷淮安也拿不准,犹豫着说道:“大概三个月吧,或者也可能是半年。”
“半年……那就入秋了……”何孝岚心里难受,可又无可奈何,“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就得离京。”
“这么快?”何孝岚说着又要落泪,“我刚小产你就要走……”
“……云落他们会照顾好你的。”殷淮安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你在府里待着无聊,可以回你父亲那边住些时日。”
何孝岚想了想,摇头说道:“算了,我不想让父亲太过担心。”
“你父亲是最疼爱你的。”
“你去收拾行李吧,大漠苦寒,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殷淮安宽慰一笑,又将何大夫叫了进来:“何大夫,我不在的时日劳烦您多来府中照看着。”
“那是自然。”何大夫心照不宣,只是应下。
季春时节多雨,停了半日的雨,入夜后又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殷淮安已经将一切备好,站在书房的窗子前看雨,府里有云落打点上下,他并不担心,只是——
他抽身往外走去,楼汛赶紧跟上:“将军现在就要去军营吗?”
“先去听音阁一趟。”
听音阁鸦雀无声,慕容怀月半个时辰前醒来,也不出声,只是睁着眼默默流泪。听到有人进来,她眨了眨眼,缓慢看过去。
殷淮安也不走近,站在离床榻两三步远的地方看她。
两人相视无言,就这么安静了许久,慕容怀月终于带着哭腔开口:“……对不起。”
殷淮安垂眼,不去看她:“你有孕之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就想悄悄把孩子拿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我不仅害死了秋月明,还害你失去了两个孩子……真的很抱歉……”
殷淮安无言,良久,轻叹一声道:“是三个。”
慕容怀月哭得厉害,压根没听到殷淮安说什么。
殷淮安藏在袖中的拳头捏紧,心底有股难以被他接受的情绪几乎按捺不住,他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
慕容怀月哭了好一阵儿,他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子崩溃。终于,慕容怀月止住哭声,泪眼婆娑地看他:“你杀了我吧。”
殷淮安一顿,断然否决:“我不会杀你。”
“你该杀了我的……你该杀了我的……”
“我说了我不会杀你!”殷淮安赫然发怒,可慕容怀月麻木至极,已经不像往常那般害怕了。此时的慕容怀月十分心力交瘁,感觉一呼一吸都是无尽的痛苦。
她第一次不惧怕死亡。
殷淮安额角青筋暴起,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恐怕会做出些失控的举动,于是咬牙说道:“你好好在听音阁待着,哪里都不许去。”说罢,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便转身离去。
哪里都不许去——她不是一直都如此吗?慕容怀月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绝望。
殷淮安一走便是数月,何孝岚身子已经痊愈,可以和云落一起料理府中事宜。只是听音阁那边她从来都不管不问,只管交给云落去打理。
这样也好,省得云落左右找借口。
云落从外头悄悄弄了一些明目的珍贵食材,盯着厨子做好后便拿去听音阁。
她推门进去,在八仙桌上搁下食匣子,去内室瞧了一眼,见慕容怀月在贵妃榻上假寐,便上前推了推她:“小姐,起来用膳吧。”
慕容怀月睁开一双无神的眼睛,缓了半天,视线才落在面前的云落身上。云落小心扶着她在桌前坐下,又拿起筷子放到她手里,再将膳食往她面前推了推。
慕容怀月落筷,没夹起任何东西,又试了一次,还是空空如也。她使劲睁着眼睛,想要通过模糊的色块分辨哪些是膳食、哪些不是。
自从母亲过世后她的眼睛便哭伤了,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又因为小产之事每日以泪洗面,现在她眼睛坏得厉害,只比瞎子强一点点。
云落在旁看着,不忍心道:“让奴婢来为小姐布菜吧。”
“不用。”慕容怀月倔强地握着筷子,试了半天,终于夹起一筷子菜。
云落暗自无奈,自从小产后,慕容怀月对她也不亲近了。
一顿饭吃了许久,慕容怀月一声不吭地漱口、洗手,又窝回贵妃榻上。等云落拿来汤药,她在起身,像提线木偶似的喝完药,又继续躺下。
每日都是这么过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
转眼到了朱夏,殷文钊、殷淮安大破铁步汗,班师回京。
宫中的赏赐、官员的庆贺,将军府迎来送往,热闹异常。
可殷淮安却心事重重,他回府后只想去听音阁看看,可前来拜贺的官员众多,他实在抽不出身。
在大漠的数月,他几乎夜夜都能梦见慕容怀月,梦见她一袭红衣,在孔明灯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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