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江波小说第4章   

　　天像被捅透了似的，雨水越泼越大。
　　几名街道派出所警察在教学楼前厅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两辆警车在教学楼前停下，立马撑起伞迎了过去。
　　“现场什么情况？”江波刚下车，顺手接过一名体型肥胖的警察递过来的伞，问道。
　　“死者在二楼尽头的教室，教学楼的学生已经被我们清空，现场拉起了警戒线。”那位体型肥胖的警察回答。
　　江波快步走上台阶，来到了二楼，程飞提着一个银色的皮箱，跟于知秋紧随其后。
　　江波跨过警戒线，问道，“现场有没有人员进入？”
　　“江队，我们派出所人员到达时，迅速tຊ封锁了整栋教学楼，所有在场的师生全部清离了现场，命案现场没有人员进入。”那位警察回答。
　　江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马所长，辛苦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们县公安局吧。”
　　与此同时，江波一行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透过窗子往教室里望去。
　　“我擦，是上吊呀，这种死法可真不好受。”程飞站在江波身边，望着悬挂在梁上的尸体，皱着眉说道。
　　江波推了推门，没有推动，里面被顶住了。
　　“是谁发现的死者？”江波回头问两名学校工作人员。
　　这时，他才看清楚两人的长相，“噢？姨……，柳校长。”
　　柳延光向前几步，沉重地说道，“两名班里的女生，因为今天值日，早到了一会，就发现了。”
　　“死者叫什么名字？”
　　“马智勇。”另一个人回答。
　　“这位是肖勇，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柳延光介绍道。
　　江波看了一眼肖勇，点头示意，转而对程飞身后几个刑警说道，“把门打开，小心点，不要破坏现场。”
　　两名刑警没太费力气就把门使劲推开了，门没有反锁，只是被两张桌子从里面顶住了。
　　江波带着程飞和于知秋，穿好透明鞋套，戴上白手套走了进去。
　　“头，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刚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江波使劲闻了闻，似有似无，问，“知秋，你闻到了吗？”
　　于知秋放下她的尸检工作箱，闻了一下，“有股烟味，但又不是烟，微微有种刺鼻感的烧烤味。”
　　“是吧，奇怪的味道。”程飞附和道。
　　程飞摸索着打开了教室里的灯。
　　江波首先观察着教室里的情况。
　　“看来，像是一间密室啊。”程飞猛一回头，往门口望去。
　　“你干什么？一惊一诈的。”江波训斥道。
　　“我担心凶手一直藏在门后，待我们进来后，随我们一起过来，制造不在场证明。”
　　“你是不是柯南看多了，严肃点，赶紧把尸体给我弄下来。”
　　江波仔细打量了一眼尸体。
　　下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的长凳已经倒下，尸体双脚悬空，上面的绳子穿过梁上挂灯的铁环悬了下来。
　　尸体被江波扛下来后，平躺在桌子上。
　　于知秋从银色皮箱里拿出工具进行初步的检查。
　　“人的瞳孔已经完全放大，尸体开始出现尸僵，死了至少十个小时以上了。”于知秋解释说。
　　江波并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教室里有四扇窗户，内外各两扇，窗子是推拉式的，外侧窗子均没有锁住，但靠近走廊的内窗则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每个窗户外面都安装有横竖相间形状的防盗网，间隔并不密，但哪怕是小学生都难以通过。
　　“头，看来无法从外部进入，门又是从里面顶死的，自杀无疑。”程飞走在江波的身后，一边拍照一边说。
　　“先别急于下结论。”江波纠正道，“不要让第一判断影响了后面的分析。”
　　江波又走回了尸体边，桌上和凳子上都有脚印，跟死鞋底的花纹一致。
　　死者的上衣已经被解开，江波盯着死者的脸，脸上几处还有淤青，很新，但肩膀还有胸口的淤青比较陈旧。
　　“死者生前被人殴打过。”于知秋汇报道。然后将尸体的上衣扣子重新扣好，接着说，“从绳子的勒痕来看，死者的确是上吊死亡，典型的‘八字型’勒痕。”
　　“会不会是被人勒死后，再吊上去的？”程飞问道。
　　“不会，你说的是死后悬尸，上吊死亡会因为受力点索沟深，对侧索沟浅，出现法医常说的‘提空现象’，而被人从背后勒死，一般会出现环绕脖子的‘一字痕’，从目前来看，完全符合上吊死亡的症状。”
　　于知秋脱下了白手套，然后补充说道，“死者舌头外悬，典型的上吊死亡表现。”
　　“‘密室’加‘上吊死亡’，基本可以认定是自杀了吧？头。”程飞看了看江波。
　　“我说的是法医检验，的确是上吊死亡，是主动上吊，还是被上吊，还有待其他的证据验证。”于知秋从尸检的角度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江波点了点头，对于程飞的问题没有更好的解释，随即说道，“死亡时间呢？”
　　“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肛温检测，初步判定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八点半到十点之间。”于知秋回答。
　　江波盯着尸体出神。
　　那是一张面目挣拧的脸，面部肌肉扭曲，眼睛圆睁，透出一种惊愕和恐慌，尸体胳膊微抬，脚端平直。
　　显然死前经历了痛苦的过程。
　　“一个自愿赴死的人会是这种表情吗？”江波端详着，自言自语道。
　　“像是见了鬼，的确不是自杀之人死前的表现，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挂上去以后，又后悔了，怕死但挣扎不下来。”程飞挠了挠头，解释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江波皱起了眉。
　　刚刚升上刑警副大队长，就遇到了这么一起案子，真是有点头疼。
　　他拍了拍后脑勺，“要是自杀还好，怕就怕是他杀，然后又伪装成自杀，以目前凶手的手段来看，算是高智商犯罪了，要抓住凶手看来不容易呀。”江波心情很复杂。
　　“头，接下来怎么办？”程飞问。
　　“安排人先把尸体运回局里，然后调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看看有什么收获，只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好直接定案。”说罢，江波走出了教室。
　　柳延光和肖勇还在门口往里面张望，看着江波走了出来，忙走上前问道，“怎么样？江队长。”
　　“还不好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死者初步鉴定为自杀，但死前曾遭人殴打，至少被什么人打的，为什么打，还要进一步侦查。”江波把白手套摘下来，递给了旁边的一名刑警。
　　“学生们都安排回家了吗？”江波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同时转头问柳延光。
　　“给初三的学生他们放了两天假，只留下了几个学生还在我办公室，方便你们到来后问询，有几个女老师陪着他们。”
　　江波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看你们的防盗网挺新的，刚装没多久吧？”
　　“是的，也就一个多月吧，前段时间，学校教室里接连发生盗窃案，数额不大，但比较频繁，我们联合当地的派出所多次调查，也没有找到人，所以就安装了防盗网和监控。”柳延光解释道。
　　“效果怎么样？”
　　“从那以后，至少在教室里没有再发生盗窃案。”
　　“至少在教室？意思是其他地方还发生过？”
　　“是的，有几次学生反映，在操场，自己的包被人拿走了。”
　　“还有这种事。”江波皱了皱眉，“不知道，这盗窃案跟眼前的命案有没有关系。”他心里想。
　　江波的心思显然不在这种小事上，随之转头对程飞说道，“跟我到教学楼外面看看。”
　　刚走到楼梯，转过角，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坐在楼梯边。
　　她看到有人走了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杨爽，学校里发生了这种事，让你们回家待着，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肖勇看到是班里的学生，向前几步对着她说。
　　杨爽没有答话，江波看到她的眼睛含着泪水，圆圈通红，双手有些发抖，嘴角哆嗦着，抿了抿嘴，还是挤出几个字，“他……他……？”
　　江波刚想回话，却被柳延光制止了，柳延光安排肖勇把她先送回去，不要在这里滞留。
　　肖勇走下楼梯，带着杨爽往门口走去，杨爽很不情愿地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看，然后走了出去。
　　江波与程飞站在六班教室外面，楼下有一个花坛，里面种着几棵剑麻，周边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草，被雨水打得歪歪扭扭。
　　“二楼并不高，攀爬的话，难度不大。”江波从雨伞外沿探出头去，看着教室楼外的窗户。
　　“的确，但脑袋从那个防盗网里挤不进去，即使进去了，也会挤扁。”程飞眯着眼，头严严实实得缩回到伞里面。
　　江波低下头，打量着花坛，里面的草趴在地面，判断不清是被人压过还是雨水打的。
　　“头，你看这是什么？”程飞指着花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几颗石头叠放在一起，矗在那里。
　　“三叠石。”
　　江波向前几步，拨开草丛，看了看，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