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他们长着异于常人的模样,穿着厚重简朴的奇怪民族服饰,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截然不同。他,他们巴尔曼部在这些人的眼底犹如跳梁小丑。“毕竟是有求于人,可汗连这点也做不到吗?”“人人都赞颂巴尔曼部可汗心系子民,如今您的子民深受苦寒无处避,您也不愿意付出点代价吗?”“到底是蛮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样刁难的声音里,父亲是能忍气吞声地继续赔笑脸。那给祖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阿塔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北国四十九部的
2024-11-03 15:40:39 xiaohua
他们长着异于常人的模样,穿着厚重简朴的奇怪民族服饰,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截然不同。他,他们巴尔曼部在这些人的眼底犹如跳梁小丑。“毕竟是有求于人,可汗连这点也做不到吗?”“人人都赞颂巴尔曼部可汗心系子民,如今您的子民深受苦寒无处避,您也不愿意付出点代价吗?”“到底是蛮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样刁难的声音里,父亲是能忍气吞声地继续赔笑脸。那给祖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阿塔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北国四十九部的
萧玉融仔细回想,勉强回想起来,当年巴尔曼部似乎确实来过,不过却被萧皇回绝了。
祖巴说:“天气太冷了,所以我阿塔带着我来楚乐,带来了部族里全部的金银珠宝,希望能换取过冬的食物,希望楚乐能让我们成为附属部落。”
“但是我父皇拒绝了。”萧玉融代替祖巴说出这个结局。
“是的。”祖巴点头。
当时来到楚乐的巴尔曼部族人都不懂楚乐的礼仪,他们行礼的方式与楚乐不同,这让萧皇深感不悦。但念其为远邦蛮夷,不便计较。
萧皇不计较,但底下那群人精可就下了心思了,逮着了机会就要巴尔曼部的人难堪。
顶着众人嘲笑的眼神,祖巴看着平时铁骨铮铮的父亲双膝跪在地上,碰碰地给萧皇磕了几个响头。
有大臣要求祖巴父亲拿出诚意,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命表演。
叫他唱歌,他唱了。叫他跳舞,他跳了。叫他舞刀,他也舞了。
即使是这样一套下来大汗淋漓地喘着气,那些人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他们长着异于常人的模样,穿着厚重简朴的奇怪民族服饰,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截然不同。
他,他们巴尔曼部在这些人的眼底犹如跳梁小丑。
“毕竟是有求于人,可汗连这点也做不到吗?”
“人人都赞颂巴尔曼部可汗心系子民,如今您的子民深受苦寒无处避,您也不愿意付出点代价吗?”
“到底是蛮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样刁难的声音里,父亲是能忍气吞声地继续赔笑脸。
那给祖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阿塔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北国四十九部的雄鹰。
可是这样无坚不摧的人原来也会为了强权而折腰,跪在地上为了一点粮食摇尾乞怜。
原来人也会分三六九等,原来南国是这样的丰沃,即使是冬天也这么温暖。
原来他们这些人,如此不值钱。
贱命一条。
祖巴看着父亲跪在地上哀求萧皇赐予一些食物,允许他们的部族与楚乐通商,希望得萧玉融到楚乐的庇护。
萧皇原本并不打算恩赐这些,但是萧玉融被萧玉歇领着过来了。
“吾儿来了。”萧皇笑着弯腰抱起年幼的萧玉融,放在自己旁边。
祖巴仰着头看萧玉融,萧玉融拥着白绒绒的狐裘,墨绿色的裙裾旋旋,如同玉雪可爱的小神仙,琉璃莹殿扉,暖玉温香。
狐裘耐腊寒,萧玉融雪白的小脸藏在绒毛里,站在百尺丹墀上,高高在下地望下来。
其实隔了太远,祖巴看不清萧皇冕旒下的脸庞,也看不清萧玉融的表情。
但是那种感觉却一直停留在他心头,魂牵梦萦。
无论是多年前玲珑可爱的萧玉融,还是一隔经年之后朱颜绿发深误人的萧玉融,绿裙红裙,都是楚乐。
那才是他心目中的楚乐,他心目中的桃源乡。
萧玉融是楚乐盛世的象征。
原来那就是楚乐。这是祖巴第一次见到萧玉融时起的心思。
“父皇,他们那里很冷吗?”萧玉融仰着脸问。
“是呀,融融也想见见北国风光吗?”萧皇摸了摸她的脑袋。
萧玉融摇摇头,“我只想要留在父皇身边。”
萧皇大笑起来:“好好好,我的好融融,留在父皇身边,哪儿也不去。”
“可是,父皇,如果哪一天我不小心走丢了,到了北国,会不会过得很苦?会不会没有东西吃,没有衣服穿?”萧玉融抱着萧皇大腿,“我不要离开楚乐,我不要离开父皇。”
“怎么会呢?我的小公主,自然一辈子都会有牡丹酥吃,有漂亮衣服穿。”萧皇捏了捏萧玉融还带有婴儿肥的圆脸。
他对养在身边长大的女儿无限纵容,但却是帝王。
巴尔曼部送上的那些珠宝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但他还是同意了给粮草的要求。
萧皇御笔一批:“楚乐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特因楚乐之物乃尔部必需之物,是以加恩体恤,恩赐颇殊常。”
萧皇没有同意巴尔曼部成为附属部族,却还是给了祖巴他们几车的过冬粮草。
祖巴深刻地认识到,哪怕萧皇愿意给他们粮草,也不是因为他们那样卑微地乞求,取悦楚乐之人。
萧皇是为萧玉融的话所触动,不想萧玉融哪一天流落在外会无枝可依,沦落到跟他们这种人一个下场。
他们的低微比不上萧玉融的一句话。
祖巴看着老泪纵横的父亲,才意识到这件事情。
“那个小孩子怎么穿成那样?不冷吗?圆墩墩的。”萧玉融指着祖巴笑起来。
童言稚语不像是侮辱,但却是逗笑了萧皇,所以那些臣子也一并跟着笑了。
灰扑扑的祖巴把脑袋埋得更低,他身上的冬衣厚重得快要压弯了他的肩膀。
“父皇叫他陪我玩会好不好?”萧玉融眨着眼睛问。
萧皇有些犹豫,显而易见是觉得蛮夷不配陪伴萧玉融玩耍。
萧玉融拉着他的手撒娇:“反正宴会还有一会结束呢,我多无聊呀,我喜欢他的眼睛,父皇就让他陪我玩一tຊ会吧。”
“行,去吧。”萧皇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是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祖巴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任由萧玉融拉着他跑出了宫殿。
跨过宫殿门槛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萧皇意味深长的声音:“让他陪吾儿玩一会,朕愿意再给巴尔曼部十车的粮草。”
萧玉融其实也没拉着祖巴玩,她实际上是喜欢祖巴绿宝石一样的眼睛。
“我还没看过这样的头发和眼睛。”萧玉融捧着祖巴的脑袋看。
她看得越认真,祖巴把头埋得越低。
萧玉融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等到祖巴要离开的时候,她甚至随手送了祖巴一个手里的小手炉。
暖炉制工精巧,外面裹着一层毛茸茸的兔毛毛毡,抱在手里很暖和。
祖巴愣愣地低头看着手炉,半晌没说话。
“送给你了,你的手那么冷,都冻出血了。”萧玉融说。
“我不能收下贵重的礼物。”祖巴小幅度地摇头。
“贵重?”萧玉融笑了起来,“你拿着吧,我有的是,就算是再贵重的东西我也多得很。”
祖巴不说话了,把脑袋埋得很低。
萧玉融哦了一声,“虽然父皇已经给了你们食物,但我再送你几车粮草吧,你们那里很缺吧?”
祖巴怔忡地抬起头看她。
她叉着腰,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从我自己的食邑里出,再加上父皇给的,怎么说也可以帮你们度过这个冬天了吧?”
她话刚说完,就看到祖巴碰地一下跪下了。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仿佛有些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在此时此刻祖巴似乎才能明白为什么殿上父亲可以把脸面放在脚底下任由别人践踏。
因为什么尊严,什么荣辱,都比不上一份食物来得实际,都比不上族人的性命。
只要能够度过这个冬天,只要能够活下去,什么都不重要。
小小的祖巴把头埋在自己掌心里,闷声道:“谢谢你。”
“噗嗤。”萧玉融身边的仆从似乎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们觉得有趣,不懂规矩的异乡人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行如此不合礼数的大礼,说的话也不合礼仪。
萧玉融瞥了他们一眼,“笑什么笑?”
他们立即噤若寒蝉。
“举手之劳而已,但是你得记住我的恩情。”萧玉融抱臂道,“我就是挟恩图报的人,所以等你发达了必须好好报答我,听懂了没有?”
祖巴还是匍匐在地上,仰起脸看着萧玉融,有些茫然。
有谁会这么跟别人说啊?
萧玉融会,但她还是笑了一下:“你看着就是日后必成大器的人,鸿鹄志应在,我拭目以待。”
她转身离开,丝绸的墨绿裙摆轻轻摩挲过祖巴粗糙的指尖,微凉柔软的触感。
仿佛被烫到了一样,祖巴的指尖抽搐了一下,随即他又下意识的捏住了萧玉融的裙角。
“怎么了?”萧玉融垂眼望过来。
害怕弄脏她的裙摆,也害怕自己带茧的手会把她心爱的裙子刮出丝,又或许是畏惧萧玉融的那一眼。
祖巴松开了手,那丝绸裙摆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从他的指尖流淌着,溜走了。
萧玉融就那样转身走了,身边跟随着不少仆役。
祖巴一个人抱着手炉站在寒夜里看雪飘过,而怀里的手炉也逐渐失却了温度。
冻得通红到皲裂流血的手因为温暖反而开始难耐得痒,心脏也是。
在往后每一个温暖的瞬间都是这样的,曾经冻伤的地方都会开始难耐的瘙痒。
想起萧玉融,也是这样。
萧玉融就像是冻疮留下疤痕。
不重的伤,伴随终身不可逆的钝痛。
即使是这样,萧玉融仍然没有回忆起对祖巴的太多印象。
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那些戏折里令世人惊叹的桥段,与她而言也不过是寻常罢了。
那么多惊艳世俗的回忆,祖巴也只不过是占据小小的一角。
早就落了灰,想起来也太不容易。
“既然这样,你应该不喜欢江南才对。”萧玉融说。
“喜欢的。”祖巴却摇头,“她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桃源之境。”
萧玉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要南下就是为了一个不会被冻结的港湾吗?”
“嗯。”祖巴垂眸的弧度充满了期许,“海、春天、温暖,我想要北国的孩子们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他偏过脸看向萧玉融,“公主不想住在寒冷的地方,鄯善王都确实太冷了。那南洲呢?南洲四季如春,你愿意久居吗?”
“祖巴!”萧玉融瞳孔骤缩。
“嗯。”祖巴应了一声,认真地看着萧玉融的眼睛。
萧玉融久久心悸,“不要胡说八道。”
祖巴垂下眼帘,“好。”
南洲是什么意思?不要鄯善了,难道北国四十九部打算打下楚乐以后,以南洲作为北国新的王都吗?
萧玉融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楚乐对待巴尔曼部可以说是十分恶劣了,她可不觉得祖巴对楚乐会心存感激。
更别提这些年来北国四十九部为了生存屡次进犯楚乐周边城镇,两边臣民都互相敌视。
她完全不能确保祖巴没有这样的心思。
她叫祖巴不要胡说八道,祖巴也没有感到疑惑,或者说她是什么意思,反而仿佛知道她心思一样,应了一声好。
祖巴转移了话题,他指着书上的一行字,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这首是《生查子》,意思是记住爱人穿的绿色罗裙,以后即便看到绿草也要想到爱人,从而去怜惜它。”萧玉融说。
知道祖巴不懂,她解释:“这是情人离别前叮咛,也是承诺。芳草处处,长忆罗裙。切莫负心相忘。”
祖巴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影,“即使是看到芳草萋萋,也会因为所爱之人相似的绿罗裙而怜惜它吗?”
萧玉融说:“触景生情,这就是爱屋及乌。”
“怎么念的?”祖巴问。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萧玉融逐字逐句地教他。
祖巴跟着她说,微蹙着眉,口吻生涩而缓慢地念:“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不对。”萧玉融又重复了一遍,耐心地纠正他的发音,“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夕阳昏黄的微光照耀在萧玉融的侧脸,静谧无声。
祖巴的目光柔软了一些,学着萧玉融,“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嗯。”萧玉融点头,接着教了他几句。
祖巴本来就聪慧过人,很快就突飞猛进。
看了眼天色,萧玉融合上书,“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可以下次再来教你。”
“我明天就离开了。”祖巴说。
“要走了?”萧玉融愣了一下,但也没太意外,“你们处理得还蛮快的。”
祖巴点了一下头,“三座城池,拱手献上。”
萧玉融笑着撑脸,问:“那需要我来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祖巴摇摇头,又迟疑了一下,“你……会给我写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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