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槐知返第19章   

　　半小时后，邢识做好了三菜一汤。
　　没等他喊人，姜知杳就寻着香味坐上了餐桌。
　　她被桌上的盛况小小震惊了下，没想到邢识竟然会做饭，而且看上去还很好吃。
　　姜知杳飞快洗了手，盯着桌上的可乐鸡翅看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动筷。
　　“怎么？”邢识抬了抬眼，“怕我给你下毒？”
　　姜知杳这才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瞬间觉得味蕾得到了满足：“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我怎么没看到？”
　　姜知杳一直喜欢可乐鸡翅香香甜甜的味道，每次追着剧啃都觉得幸福极了。
　　但是，邢识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个的？巧合吗？
　　“刚在超市顺手拿的。”邢识没多解释，目光一滑，不经意瞥见姜知杳嘴角沾了酱汁。
　　他蜷了蜷指尖，递过去一张纸巾：“你饿死鬼投胎？”
　　“唔。”
　　外面雷雨大作，姜知杳啃着鸡爪，吹着暖风，享受着难得的假期，觉得这是她最近吃的最好的一顿。
　　平时她要么吃学校食堂，要么点外卖，周末自己偶尔做一下菜，却总是觉得少点味道。但邢识做的鸡翅酸甜适宜，酥嫩爽滑，瞬间就勾起了她的食欲。
　　鸡翅一对，快乐加倍。
　　二十分钟后，姜知杳风卷残云，就着菜吃完了一大碗米饭。
　　她觉得自己不能白吃，便主动揽了收拾碗筷的活儿。
　　邢识本来没打算让她洗，但姜知杳动作极快，抱着碗就冲进了厨房，一副谁也别和我抢的架势。
　　邢识唇角微勾了下，索性直接往椅子上一靠，松松垮垮笑了声：“那你洗。”
　　吃饱了心情也跟着变好，姜知杳动作麻利的洗着碗，嘴里还哼了首see you again。
　　等她把碗筷放进柜橱，一转头，才发现邢识的姿势一直没怎么变过。
　　房间里很暖和，男生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单衣，皮肤被深色衬的很白。
　　他周身不知何时没了冷意，整个人罕见的放松下来，手臂虚虚搭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厨房这边。
　　不知道看了多久。
　　姜知杳心里莫名动了下。
　　她觉得有点安静，刚想说点什么，房间的灯忽然熄了。
　　四周瞬间漆黑一片。
　　懦懦原本窝在角落，视野变暗后，起身汪汪叫了几声。
　　“怎么回事？”姜知杳顿住脚步，“停电了？”
　　“嗯，”邢识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对面楼，“没光，估计这一片都停了。”
　　又是下雨又是停电，姜知杳还真有点没料到。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从柜子里扒拉出两根小熊蜡烛。
　　这是她上次去超市采购，看它们很可爱，顺手从货架拿的。
　　“呃”，姜知杳有些犯难，“有打火机吗？”
　　邢识从外套口袋掏出一支金属打火机，走过来把蜡烛点上了。
　　“啪”的一声，幽兰色火焰跳跃一瞬，小熊蜡烛透出昏黄的光。
　　不是很亮，但好在不影响行动。
　　姜知杳把蜡烛摆在茶几上，犹豫了下，进卧室把试卷搬了出来。
　　虽然明天不用去学校，但附中紧跟潮流，一刻也不让他们休息，提前搞了线上课。
　　作业还剩一半没写完，而且明晚轮到她讲数学卷了，得提前准备一下。
　　姜知杳把手机立起来，打开手电筒照着：“那我先写会儿作业？”
　　邢识嗓音在黑暗里有些低：“还剩多少？”
　　“一份英语报纸，一张地理检测卷和两张历史学案。”
　　邢识“嗯”了声，把手机拿起来，斜45度举到姜知杳头顶：“写吧。”
　　手机不好固定，侧面照着写字有点看不清，正面照着又很刺眼，邢识这个角度正好合适。
　　姜知杳看了眼邢识悬在空中的手，把沙发垫塞到他胳膊下面：“谢谢。”
　　停电没什么可做的，邢识索性也拿出本专业书，一手给姜知杳打着光，一手随意翻看起来。
　　姜知杳用最快的速度刷完英语报纸，又快速写了张历史学案，剩下的打算明天边上课边补。
　　处理好作业后，她又拿出上次周测的数学卷，准备理一下最后几道大题的思路。
　　大魔头没给答案，让她们自己准备自己讲。她刚开始啃，就成功在立体几何那道题上卡了壳。
　　刚画了条辅助线，头顶上就传来“啧”的一声。
　　“笨死了。”
　　姜知杳：“？？？”
　　邢识朝试卷抬了抬下巴：“不是连接ME。”
　　姜知杳笔尖顿住，把ME中间的虚线擦掉，低头找新的辅助线。
　　研究了好大一会儿，试卷突然被人拿起来，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
　　“别找了，”邢识换了个举手机的姿势，“这是证明题，不是意念题。”
　　“……”
　　他目光定在试卷上方的“88”上：“你这分不错，挺吉利。”
　　“……”
　　“三分靠天命，七分靠运气，”姜知杳一片麻木，“剩下140分我也没办法了。”
　　邢识似乎笑了声，终于收了阴阳怪气：“定理和性质不用刻意记。”
　　姜知杳“嗯？”了声。
　　“举个例子，”邢识拿过姜知杳手中的笔，唰唰写了几行字，“证明平行无非就几种，线线，线面，面面。”
　　“线线直接转换成线面；线面有两种方法，一种转换成面面，一种证明线平行于面内的一条线；面面平行，证明面内两相交直线分别平行于另一平面两相交直线。”
　　邢识边说边画，三言两语就把平行问题系统性讲了一遍。
　　“带着条件去反推辅助线，”他看着姜知杳，“搞清楚本质会容易很多，垂直的证明也一样。”
　　“还有一个方法，对立体图形做平面化处理。”
　　姜知杳觉得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平面化处理？”
　　“嗯，”邢识又在纸上添了几笔，“如果不熟悉，可以把三角形、正方形或多边形单拎出来分析，结合平面图形的知识看，再把他们塞进立体图里。”
　　他转了下笔，思考了几秒，飞速举了个简单的例子给姜知杳看。
　　按照邢识说的方法，一道看起来有些复杂的图解起来确实很简单。
　　姜知杳听的一愣一愣的。
　　“还有，”邢识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确定她吸收了才继续说，“空间想象力和高中的几何题关系不大，多刷题，多总结，空间感自然就会出来。”
　　姜知杳没想到，自己一直拖后腿的薄弱部分，似乎被邢识三言两语就点出了方向。
　　她目光落在刚才的思维导图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邢识的字，因为刚才边写边讲，这些字的连笔居多，笔触也有些潦草，但一笔一划却抑扬顿挫，一点也不失锋利刚劲。
　　很好看。
　　但姜知杳没来得及仔细欣赏，她趁热打铁，立刻用刚才的方法试了一下那道几何体。
　　几分钟后，她紧紧拧起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我懂了！”
　　小熊蜡烛还在燃烧，昏黄的光拉长睫毛的影子，映出少女明媚的笑靥。
　　邢识喉结小幅度滑了滑了滑，声音也跟着扬了几分：“孺子可教。”
　　现成的老师，不用白不用。姜知杳又让邢识归纳了下函数和概率统计的解题方法，抱着试卷自己去研究了。
　　……
　　一小时后，邢识翻过一页书，偏头看了姜知杳一眼。
　　那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马尾松松垮垮的坠着，一只手虚握着笔，另一只手撑着脸，姿势懒散随性，没有任何防备。
　　手机快没电了，蜡烛也燃掉一大截，余下的火焰将女生的侧脸映的温柔。
　　她闭着眼，头一点一点的，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蓦地弯了一下。
　　邢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却在姜知杳快要歪下去时，抬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头。
　　时钟滴答。
　　少年左手指尖轻点，关了手机手电筒，右手却仿佛感受不到麻，在姜知杳耳侧撑了很久。
　　–
　　可能是周围太过安静，也可能是数学题费脑细胞，姜知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学着学着居然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桌旁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窗外灯火通明，只有他们房间还暗着。
　　邢识不动声色收了手，活动了下酸胀的胳膊：“啧。”
　　姜知杳还没完全清醒，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来电了？”
　　“嗯，”邢识啪的一声打开灯，侧眼瞧她，“你刚才打呼噜了。”
　　“！！！”
　　“还记得有部动画片叫《虹猫蓝兔七侠传》么，”邢识合上书，起身朝饮水机走，“你睡着的表情，和那只叫莎丽的松鼠一模一样。”
　　小时候有段时间，虹猫蓝兔这个动画片确实很火，姜知杳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电视，不仅她看，还要拉着邢识一起看tຊ。
　　里面除了虹猫蓝兔，姜知杳最喜欢的就是莎丽了。
　　有人说莎丽太容易哭，总说丧气话，但她觉得紫云剑主真的很惨。
　　但因为太惨，莎莉的表情总是皱巴巴的，有时看起来还有点丑。
　　邢识一字一顿说的很慢，甚至还拖长了尾音。
　　说完后，他长腿迈开，在姜知杳发作前闪进了厨房倒水。
　　姜知杳兀自在原地闷了好一会儿。
　　她起身收拾自己的试卷，还有些迷糊，不小心碰掉了邢识桌上那本《刑事侦查学》教材。
　　她下意识去捡。
　　动作间，有什么东西从书缝滑落下来，姜知杳顺着看过去。
　　是一片四叶草书签。
　　书签不大，被人按形状塑封的很好，但许是年岁已久，叶子早就泛了黄。
　　姜知杳目光凝在那处，一时间有些怔愣。
　　已经过去很久了，以至于她不太确定，四叶草是不是自己摘的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