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蕊贺司宸小说全文第33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贺司宸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同时, 他还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四月春风拂晓，小区绿化做得很好, 白玉兰花样式的路灯倾泻一地乳白色光晕, 幽夜生香。不少情侣亲昵无间地散步，低语缠绵。
　　贺司宸和乔蕊二人暴殄天物地，一路无言。
　　“我到了。”乔蕊这样说。
　　“嗯, 早点睡。”贺司宸这样回。
　　门关上, 二人在玄关处，在电梯口，站许久。
　　玄关处的镜子和电梯金属质地的门, 同时映出二人脸上表情。
　　——真希望明天早一点到来。
　　翌日, 忙碌的礼拜一。
　　所有工作日里，乔蕊最讨厌礼拜一，每周繁琐的例会, 例会期间，公布各项任务。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并不多, 其他小组组员并非每场演奏会都要出席, 有适时轮换, 可大提琴组不行, 场场都得出席。
　　每次布置任务，乔蕊拿到手的最多。
　　早起闹钟疯狂叫嚣，被窝里伸出一只手, 胡乱按停。
　　乔蕊没赖床，进衣帽间换了套运动服, 晨跑去了。
　　望江嘉苑开盘之初, 炒的就是江景房的噱头, 确保每一套房都能看到江景。
　　出小区一条街, 就是一线江景。晨起健身的老人居多，跳广场舞，甩彩丝带，下象棋……活动种类应有尽有。
　　湖面雾气缥缈，天边泛着鱼肚白的光。
　　乔蕊往耳边塞上蓝牙耳机，简单的热身之后，晨跑锻炼。
　　大约跑五公里，她步调降缓，直至停下，做了个拉伸运动，然后转身回小区。
　　单元楼转角。
　　一边上楼，一边是小区内游泳馆的侧门。
　　贺司宸甫一出游泳馆，就看到了乔蕊，他扬声：“乔蕊——”
　　连叫几声，她都毫无反应，径直走进单元楼里。
　　贺司宸停在原地，踟蹰几秒，拿出手机，给乔蕊发消息。
　　收到消息的手机在玄关柜亮起，随着浴室传来的水声，亮光熄灭。
　　一大早，乔蕊忙前忙后，晨跑，洗澡，做早餐，做完一系列事情后，她才背包换鞋，拿手机，准备去地下车库。
　　门一开，楼道处站着的人，把乔蕊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后，乔蕊更震惊：“贺司宸，你来找我吗？”
　　闻言，贺司宸眉头蹙起，“乔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乔蕊：“什么？”
　　见她这幅样子，怕是真忘了。
　　贺司宸无奈走到她面前，勾唇，再次介绍自己：“我是你男朋友。”
　　“……”乔蕊眼皮一跳，脑海里，昨天种种盘旋回荡，脸上闪过一丝别扭，“抱歉，我真的忘了。”
　　“我早上在单元楼下叫你，你也没听到吗？”
　　“你有叫过我吗？”乔蕊说，“我带了耳机听歌，没听到。”
　　“嗯，猜到了。”
　　乘电梯下去，到达地下车库。
　　往前走十米，陌生的车位，停着熟悉的黑色卡宴。随着贺司宸的靠近，车子前灯亮了亮。
　　乔蕊疑惑：“你的车怎么停这儿？”
　　贺司宸说：“临时租了个车位。”
　　他绕到副驾驶座，先她一步，打开车门。
　　乔蕊不是第一次坐他车了，但是第一次感受到贺司宸的绅士行为。
　　“……谢谢。”思忖片刻，她说。
　　“我个人并不觉得这种行为需要道谢，毕竟生活中这种小事太多了，我们以后接触到的肯定会更多，难不成你天天都要和我说谢谢吗？”
　　乔蕊顿了顿，抿唇，没接他的话。
　　贺司宸回到驾驶座坐下，发动车子。他语调如车速般，平稳，值得人信赖，“或许你觉得我没必要这样做，毕竟是合约情侣，但是你设想一下，平日我们不怎么相处，等到了父母面前，一定会露馅的。”
　　“——尤其是你这句谢谢。”
　　情侣间那种天然的造作和自然的亲昵，并非一朝一夕养成的。
　　乔蕊又是个特别注重礼貌的人，但再注重礼貌，也不能总是把“谢谢”这个词挂在嘴边，和男朋友说吧？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
　　这声“知道了”很简单，可在乔蕊的心里，却如千斤石般重。
　　朝夕相处，每日扮演情侣的角色，世上任何一对情侣做的事，他们都做。
　　贺司宸确实想得很周到，既然他这么周到，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真的入了戏，真把自己当做他的女朋友呢？
　　乔蕊没敢问。
　　人生就是得过且过，过一天有一天的快活。
　　连续一个礼拜，乔蕊上下班，均由贺司宸接送。
　　乔蕊每天下午六点下班，贺司宸竟然能够在六点前就在舞团门口等候，以至于乔蕊都要怀疑华锐资本是不是要倒闭了。
　　礼拜五早晨，乔蕊照旧坐贺司宸的车。
　　离舞团还有一个路口时，乔蕊说：“下午不用来接我了。”
　　贺司宸：“你下午有事？”
　　乔蕊：“我和人约了一起吃饭。”
　　拥堵的车流随着绿灯亮起，疏散开来。
　　乔蕊退开车门，半弯着身，眼弯成柔软的一条线，声音绵软如空中飞舞的柳絮：“我走啦，你路上小心。”
　　车门关上，车厢里果不其然，被风吹拂进几盏柳絮。
　　那朵柳絮飘飘荡荡，停落的地方，竟然是他指尖。
　　贺司宸叹息一声抖落，可后视镜里，那双一贯漠然的眼，笑得清醒，又绵柔。
　　他一路开车回公司，丁青云在楼下迎接他，能感觉到这一周以来，贺司宸的心情都非常好，就连工作出现差池，也没像往常一样冷着脸，用眼神训斥，而是面无表情地让他重做。
　　上班高峰期，电梯间人头攒动。
　　贺司宸有专属电梯，电梯到达，二人进去。按下楼层数后，金属质地电梯门有几秒的延迟，门外，有人经过。
　　蓦地，贺司宸问：“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很受欢迎吗？”
　　丁青云也看到了，电梯门合上前，乔响身边的女生，往他怀里塞咖啡，但他一直摆手拒绝。
　　丁青云和各部门员工接触颇多，每每午餐或是下午茶时间点，大家边吃东西，边闲聊。最近闲聊的话题，是乔响——
　　“乔响是挺受欢迎的，尤其是女生，年纪大的喜欢他，年纪小的也挺喜欢他。”
　　“长得帅，家境又好，但很低调，不像其他富家子弟爱炫耀。能吃苦，进来两个多月了，没怎么听见他抱怨过。最重要的是人很聪明，带他的陈组长说，他挺适合干这行的。”
　　贺司宸一挑嘴角，嘲弄道：“适合干这行，怎么还是个实习生？我可是大四的时候就开了华锐资本了。”
　　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
　　贺司宸迈步离开，丁青云落后几步，心里疑惑：贺司宸虽然冷情冷性，但从不会用这么刁难人的词。滤昼难不成，和乔响有什么过节？
　　怀揣着心事，丁青云进贺司宸的办公室ℨℌ做日程安排。
　　忙碌的上午过去，到中午午餐时间点，丁青云下楼找了家简餐店吃东西，恰好，邻桌坐了个乔响，正低头玩手机，看样子，是和人聊天。
　　乔响还真和人聊天，不是别人，正是他姐乔蕊。
　　乔响：【姐，你待会儿来接我呗？】
　　乔蕊：【可以呀，正好我今天在歌剧院排练，下午三点就能下班，到时候回家开车，再过来接你。】
　　乔响：【那你晚点儿过来，我六点半才下班。】
　　乔蕊：【你们公司一般都几点下班？】
　　乔响想了想，【实习生是六点半，经理什么的会再晚一点，但是像我们老板经常是加班到半夜，我听说昨儿个老板出去吃个了饭，回来加班到凌晨两点才下班。】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乔响就感觉到对面位置有人坐了下来。
　　乔响以为是拼桌的，没理。
　　“乔响？”
　　熟悉的声音一出，乔响转移视线，“丁特助？”他随即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上。
　　简单的寒暄过后，丁青云试探：“你和贺总，之前认识吗？”
　　乔响：“没啊。”
　　丁青云：“真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乔响仔细一想，“我之前在电视里和杂志里看到过他，这算认识吗？”
　　丁青云无语，这人看着挺帅的，脑子怎么好像不太好使。而且贺司宸怎么会无缘无故嘲讽别人呢？估摸着，是他多想了。
　　“没什么，你接着吃吧。”说完，他就离开了。
　　乔响觉得丁青云挺奇怪的，跑过来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完就走。
　　手机嗡嗡震动，拉回他的心思，打开手机，是乔蕊的消息：【你们老板，每天都加班吗？】
　　乔响：【我也是听同事说的，老板他每天下班五点半准时下班，七点回来准时加班，加班到半夜才走。】
　　乔响觉得乔蕊也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乔蕊：【随口一问。】
　　乔响：【得不到的男人始终是最好的，我明白的。】
　　乔蕊：【？】
　　乔响：【其实姐，我觉得你俩相亲没成也挺好的，我们老板天天加班，估计谈起恋爱来，都没工夫管女朋友。】
　　乔响：【说真的，我觉得他女朋友，十有八九得出轨。】
　　乔蕊：【说真的，我觉得你好八婆。】
　　乔响：【……】
　　姐弟俩聊天到最后，向来都没什么温情在的。
　　潦草结束聊天，乔响火速上楼上班，高强度的工作，一晃眼，时针指到“5”，五点半的时候，乔响伸了个懒腰，看到乔蕊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乔蕊：【天都黑了，你饿不饿啊，我烤了点儿饼干给你，你能下来拿吗？】
　　乔响和组长说了声，边往外走，边给乔蕊打电话。
　　电梯间信号不好，电话接通，电流声滋滋作响，双方都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乔响鼓捣着手机，等到电梯门打开，手机信号瞬间满格。他连忙拨通电话，身影仓促，以至于，没注意到隔壁打开的电梯门里，跟他后脚两步出来的贺司宸。
　　过闸机口，电话接通，乔响边打电话，边四周张望，寻找乔蕊的身影。
　　“姐，你人在哪儿呢？”
　　乔蕊拨开人群，朝他挥手：“——这里。”
　　乔响匆忙挂断电话，跑到她面前，表情夸张，“哇，姐，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漂亮？”
　　乔蕊笑：“嘴贫。”
　　唇边的笑还未完全绽放开，又凝结住。乔蕊的视线，撇过乔响，往后，距离二人五六米远的地方，贺司宸双手插兜，长身而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视线停留一秒，又转向乔响的身上。
　　而后，贺司宸缓缓走过来，到二人面前，要笑不笑地，“你俩是亲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