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蕊贺司宸小说全文第35章   

　　被贺司宸日夜接送的一个礼拜时间里, 乔蕊开始自我怀疑。
　　人与人相处时间久了，会否沾染对方身上的习性。
　　贺司宸看似冷情冷欲, 似乎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但是每每无意间对视, 那双透明质感的眼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欲望在，极淡薄, 又极张扬。
　　神情淡薄, 只是举手投足间，自带浑然天成的撩拨意味。
　　好比此刻——
　　乔蕊愣了一秒，又思考了一秒。
　　短暂两秒的时间, 贺司宸又发来一条：【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没别的意思。】
　　说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游乐园里的海盗船，忽上忽下, 起起伏伏，她的心悬空, 坠落, 在他发来的每一个文字里。
　　上一次, 是贺司宸给她拨的电话, 这一次，是乔蕊。
　　语音连接。
　　有一两秒无话间隙。
　　乔蕊靠在枕边，发丝与枕套摩擦, 发出窸窣声响。
　　“你在干什么？”她问。
　　“在工作。”
　　隔着通讯磁波，隔着数十条街巷, 二人的距离, 却像是一墙之隔般。
　　或许是今晚月色皎洁缠绵, 即便相顾无言, 也有种异样的温存感。
　　沉寂许久。
　　久得乔蕊都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倏地睁开眼。
　　“你是不是每晚送我回家，之后又回公司加班？”
　　贺司宸：“乔响和你说的？”
　　“嗯。”
　　“他工作挺闲的，连这个都知道。”
　　“……”
　　一直作响的鼠标声骤停，贺司宸似乎伸了个懒腰，椅子和地面摩擦，带来轻微滚轮声。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然后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工作，但陪女朋友的时间，一天也就那么一会儿。”
　　这一刻，乔蕊无比庆幸，自己是隔着手机和他通话。
　　要不然，她脸上红潮涌动，堪比喧嚣春风。
　　一夜无梦。
　　乔蕊睡得格外踏实，醒来后，没第一时间起来晨练，而是懒在床上，翻看着手机。
　　语音通话不知何时结束的，结束后，贺司宸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晚安。】
　　刘白进来送早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乔蕊整个人躺在被子上，从床的这一侧，三百六十度，滚到床的另一侧。黑色长发卷着头，看不清脸。
　　“大早上的干什么？”刘白皱眉，“一点儿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儿。”
　　“妈妈。”
　　乔蕊盘腿端坐，笑盈盈，“早上好啊。”
　　刘白：“都几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
　　乔蕊捡了根皮筋扎头发，边扎边进洗手间洗漱，满嘴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反正，刘白一个字没听懂。
　　咕噜咕噜地漱完口，乔蕊探头过来，“乔响呢？”
　　刘白：“刚晨跑回来，哦对了，这早餐也是他锻炼结束，去你常吃的早餐店特意给你买的，你记得趁热吃。”
　　乔蕊：“知道啦。”
　　早起锻炼，只在工作日有效。每到周末，精神和身体统统进入懈怠模式。
　　解决完早餐，乔蕊下楼，遇见洗完澡出来的乔响。
　　乔响单手拿手机，拧眉抱怨，“怎么还有这么久才能取车，好烦。”
　　乔蕊闷笑：“当初是你自己拒绝让我加钱的。”
　　乔响乜她一眼：“主要是你就那么点儿工资，姐，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不留在国外啊，那么多国际乐团邀请你去，你怎么偏偏回国，还待在一个小小的芭蕾舞团？”
　　没有在国外长久待过的小孩儿，或许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你们在这里啊，”乔蕊捧着水，抿了一口，迎着晨光，温声道，“在国外是很好，能够在世界级舞台发光发热，看我演奏的人多不胜数，各类皮肤的人都有，只是没有一个是我的家人。”
　　大山大河的波澜壮阔，谁都渴望。
　　可比起山河，乔蕊更憧憬家门口的一湾溪流。
　　乔响换了一盏，崇拜又感动的眸光。
　　大早上煽情，乔蕊自己都吃不消，快速转移话题，“我帮你去问问销售吧，看看能不能早点儿提车，你这老是打车上班，也不是个事儿。”
　　乔响双腿大咧咧敞着，无所谓：“打车挺好的啊，省去一大笔停车费。”
　　乔蕊嗤笑：“停车费能比打车费多？”
　　乔响打开游戏，一门心思扑在游戏上，没再和乔蕊搭腔。
　　这俩姐弟向来是对对方的事比对自己的事要上心的，乔蕊和销售询问后，摸了摸头发，额前刘海太长，决定出门剪个头发。
　　她拉着乔响。
　　乔响：“我游戏还没结束，等会儿。”
　　乔蕊催促：“不能暂停吗？”
　　乔响笑得双肩发颤：“这还真不能。”
　　于是她只得边等销售回消息，边等乔响打完游戏。
　　同一时刻，保时捷4s店的VIP客户室，经理在电脑上逐一确认保养内容。
　　打印机工作，出来两张纸，经理将纸递到对面坐着的人手上。
　　经理：“贺总，这是今天车子保养的内容，您可以看看。”
　　玻璃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人急匆匆进来，见里面正在谈事，半拉开的门，随即被合上，冒冒失失地一句：“不好意思，张经理，能出来一下吗？”
　　经理面露难色：“这……”
　　贺司宸：“没关系，我不急。”
　　经理：“谢谢您的体谅。”
　　一面玻璃墙隔断两个空间，隔音效果简直糟糕透顶。
　　外边的对话，清晰入耳。
　　“上周不是有个客户过来定了辆卡宴吗？但是没现货，需要等一阵子，今儿个那位客户的姐姐打来电话，问能不能加急？”
　　“加急倒是能加急，只不过……”
　　“对方表示，可以加钱。”
　　“我待会儿就联系，哦对了，那位客户叫什么名字？”
　　“姓乔，叫什么我忘了，倒是她姐姐的名字我记得，叫乔蕊。”
　　“我记得了，他姐全款付的车钱，倒是挺宠他弟弟的。”
　　“是，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随后，张经理转身回到客户接待室，一落座，对面的贺司宸凝视着他，音色冷而低沉，“你帮我看看，买车的那位，是不是叫乔响？”
　　张经理反应过来，“刚刚……您听到了啊？”
　　贺司宸没废话，“帮我查查，是不是叫乔响，回响的响，二十二岁，江城人。”
　　张经理稍显局促，“这涉及到客人隐私，抱歉，贺总。”
　　贺司宸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冷淡眉眼没半分情绪，敛眸，沉声：“提车加急的钱，从我账上走，只要能第一时间提车，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南城不缺富家子弟，但贺司宸阔绰程度可见一斑。
　　“方便问一下吗，贺总您和乔响——”问到一半，张经理及时止住，过问客人的隐私，是大忌，他面露歉意，“抱歉，您就当没听到。”
　　“我是他未来姐夫，”贺司宸语气漠然，“给未来小舅子的见面礼而已。”
　　接到销售电话时，乔蕊刚洗完头，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等待理发师过来给她修头发。
　　见是销售的来电，乔蕊示意乔响：“你接吧。”
　　乔响接起。
　　“乔小姐，你好。”
　　“嗯，我姐在剪头发，有什么事和我说一样的。”
　　“啊，是乔先生吗？”
　　“嗯。”不等他说，乔响先问，“是车的事吗？”
　　“是的，大概下周日，您就能过来提车了。”
　　理发店二楼，并没几个人，理发师还没过来。乔响就在乔蕊身侧，手机听筒传递的声音，直达二人耳底。
　　乔蕊轻声：“你问问他要多少钱，我待会儿剪完头就转过去。”
　　乔响复述了一遍。
　　却被告知：“不用的，您姐夫已经付过钱了。”
　　乔响一头雾水，茫然：“什么姐夫？”
　　乔蕊也茫然：“你就我一个姐啊，哪儿来的姐夫？”
　　乔响：“是啊，我就你一个姐。”
　　四目相对。
　　沉默。
　　电光火石间。
　　二人默契地想到了一个人。
　　乔蕊：“不会吧？”
　　乔响：“不会吧？”
　　手机那端的销售，礼貌又客气的话语，将他们的不敢置信，写成现实，“贺司宸贺先生已经付过款了。”
　　“……”
　　电话挂断。
　　乔响和乔蕊的眼，在镜子里对上。他欲言又止，有震惊，也有疑惑，在触及到乔蕊的嘴角时，融为无奈，“姐。”
　　乔蕊：“嗯？”
　　乔响说：“控制一下你脸上的表情。”
　　乔蕊：“什么啊？”
　　乔响绷直嘴角，和乔蕊的嘴角弧度，呈鲜明对比。
　　“笑得过于夸张了。”
　　“有吗？”她竭力压下笑意，可是镜子里那张潋滟四射的脸，挡不住的春风拂面。
　　理发师匆忙赶来，掀开这抹喧嚣春风。
　　修剪头发的间隙里，乔蕊感受到身后时不时投送过来的幽怨目光。
　　她这弟弟——纯纯的姐姐至上主义者，小气又自私，可以允许全天下的人都对乔蕊好，但是不允许任何人超过他，比他对乔蕊要好。他连沈明枝的醋都会吃，更何况是贺司宸的醋？
　　头发打理完，乔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飘飘扔下一句：“回家啦，小响。”
　　乔响闷声：“我不回了，我要去当流浪狗，四海为家去了。”
　　乔蕊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真把他当小狗，顺毛，“干什么呀，我男朋友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
　　乔响忿然：“我觉得他在用钱收买我。”
　　乔蕊噗嗤一笑：“几个钱就把你收买了啊？”
　　乔响拧眉，内心煎熬万分，数十秒的挣扎后，他说，“不是把我收买了，是把你给收买了。姐，我觉得我和明枝姐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没他在你心里的分量重。”
　　乔蕊鼻腔轻微地滞塞了一下，她眉眼弯起，是在笑的，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过许久，她叹了口气，说，“小响，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
　　关于乔蕊的点点滴滴，乔响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得。”
　　乔蕊不知道，她每次提到贺司宸时，哪怕心情再不好，唇角都会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声音绵软，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认真：“那个人就是贺司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