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石南第16章   

　　“玉镯子多少钱？”刘漆手拿按压中性笔，随意在纸上画两条线，刚才一席话情绪飙升。
　　“8000块。”马楠习惯性说出个数字。
　　刘漆手中笔尖用力一带，划破纸张，感情刚刚这家伙一点没听进去，直直盯着看，心想：这人到底什么构造。
　　“8——800”，马楠被盯看到心里发毛，立马改了个价格，结结巴巴地没坚定立场。
　　……
　　“8块5。”没有底气的货，让马楠直接爆单价，摔坏玉镯子已经给出最低价了，成本钱tຊ连运输费也没加。
　　刘漆心理底线这玩意怎么也值八十块吧，能做到有这样便宜，这家伙会不会撒谎。
　　“喷你一脸辣椒水，那位女士讲你先动的手，她处于危险自卫保护。”
　　“你有不同意见吗？”
　　“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找她？”
　　这话前半句马楠还有些印象，下档一脚现在还隐隐作痛，脸上毛孔如针毡擦面，局部阵痛。
　　可为什么找她呢，那女的看起来也不好骗啊，脑海中一片空白。
　　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好像也在这里被问话，好像是跟他吵架老头，听说死了叫什么来着。
　　石南和小陈赶过来，无论如何联系不上的人，现在就在东城警务工作站。
　　为什么会在曾青、陆英两人被带走调查，偏偏在给面馆配送菜？
　　他不知道。
　　为什么当初给郁李仁门前挂硅胶娃娃，恐吓老人？
　　他不知道。
　　为什么现在和秦艽无端偶遇，还打闹进警局？
　　他不知道。
　　这些问题好像从脑海中用橡皮擦抹去，明明他做过，可回忆总是空洞。
　　马楠没说谎，他不知道为什么去干这些事，可能是脑子一热，情绪冲动。
　　“队长，这人跟汤头药膳面馆交集少，没有理由包庇袒护曾青和陆英。”小陈在回去路上，提出疑问。
　　“去面馆，老板通过这人给我们发警告。”石南有种不好预感，马楠在关键时间点出现记忆丢失，而这次遇到的人是秦艽。
　　如果秦艽有三长两短。
　　不可能，不可能有事。
　　她只是去吃过两碗面而已。
　　石南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曾青的提示【风月宝鉴不同】是他自导自演的戏呢？那面铜镜跟以前铜镜有做工差异。
　　如果！
　　如果，汤头药膳面馆老板，并不担心风月宝鉴被盗。
　　如果，获得风月宝鉴的人，看过正面后记忆能被其他途径获取。
　　“敢动秦艽，你死定了。”石南摇头甩开拖入恐惧的思虑，直奔面馆路途而去。
　　与小陈到达临近路口，石南试过无线电，准备单刀赴会。
　　别说，汤头药膳面馆目前三道药膳面，生意越做越红火，已经下午两点后还有六七人在店里。
　　深呼吸，拉右手门，一眼看收银台老板娘陆英，还有后厨像两根荞麦面的双腿，看样子又比以前瘦了一圈。
　　进门后朝西向神台，佛像端着铜镜，石南拜了拜，盯着看铜镜外沿发现侧边有铜锈，镜面风月宝鉴四字，照一照感觉气血充盈。
　　“啊，你是……”陆英认出来眼前的男子，在警局时候见过，姓什么着实想不起来。
　　“老板娘，不急。”石南微微笑起来，试图缓解气氛，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恨不能立马把曾青揪出来。
　　“吃什么？”
　　“不饿，只是路过来看看。”没有一点点食欲，本来情绪就绷着。石南对后厨喊道：“曾青大哥，不忙时候出来聊两句。”
　　后厨挂布下，一双脚停住，西兰卡普蓝布掀开。消瘦的，寸短发的脑袋探出来。
　　“噢，这不是刑侦组的石队长嘛。”
　　“是是是，坐那边等不影响生意吧？”
　　“陆英，你后厨帮把手，石队长来肯定有了不得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
　　石南与曾青两人桌子对坐，曾青收拾围裙来回折成方形，规规矩矩摆在桌面上。
　　“围裙折成方形是个好习惯，比揉团打卷好。”石南指着围裙说，若尺寸再小些，该跟A4纸差不多大，两道折痕。
　　“监狱里养成习惯”，曾青顺手把围裙从桌面上拿下来，放在旁边椅子上，“石队长今天来找我准备聊什么啊。”
　　“你是个有原则的人，该死的人总是做过该死的事，为什么要动秦氏中医馆的女医生。”石南直入主题，都是聪明人，没必要遮遮掩掩。
　　曾青也知道，若石南用这种方法引诱他口供，也属于无效。
　　“姓秦那个姑娘，她不是没事嘛。”
　　“你想干什么？”石南没想到对方如此坦诚，就算全部承认又怎样，一样没法绳之以法。
　　“一个警告。”
　　“警告，你拿人命警告。”石南声音有些颤抖，本来还不太确定曾青能够操控思维，现在看来他就是幕后捉刀人。
　　“慎言，小心言出法随啊。”
　　曾青从头至尾都冷冰冰的。也对，开了上帝视角的曾青，开卷做填空题，能不轻松嘛。
　　“刚好你来，本店即将推出新品——四神汤”
　　“记得过来捧场啊！”
　　曾青用A4纸打印的优惠券，一张纸裁剪成四份，白纸黑字写着：新品大补，四神汤。
　　“你，还不准备收手。”石南拿着简易优惠券，尽量压制情绪，这道新品背后是一个人的生命。
　　“小本经营，一道药膳，健脾胃而已。”曾青眼睛闪过邪魅，和平常冷冰冰状态不同，“石队长不妨猜猜，四神汤是一个人呢，还是四个人呢。”
　　石南手捏着优惠券，面对曾青答对有奖的眼神，隐忍不发。
　　“又来客人了，得去帮忙。”曾青见又来了客人，猫逗耗子心思也收回，站身往后厨走去。
　　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眼前的人想打不能打，想骂不能骂。亲口告诉你违法事情他在做，当面告诉你人命他想取走便能取。
　　嗯，能拿他怎么样。
　　石南心里压着一千块磨石，一步一步离开药膳面馆，出门时候握着门把手。
　　手心的温度烫热铝合金门把手，轻轻关门。
　　“咔——”
　　“哗啦——”
　　玻璃门被震碎，空留石南握着门把手愣在原地，店里食客们抬头看这一幕。石南心想：完了，要赔钱。
　　本不富裕的钱包雪上加霜，这块玻璃门2300元，支付钱款时候心在滴血。
　　回到车内，眼擒泪水，从愤怒转变悲伤的石南，看着小陈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
　　小陈听完全程对话，在石南出门片刻，把耳机摔在座椅上。
　　猖狂！
　　过分猖狂！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小陈手越来越发力，方向盘的皮套被深深嵌入指印。
　　“小陈，冷静。那皮套值不少钱呢，我们可不能再赔钱了。”石南劝诫道。
　　刑侦队，小组会议，投影仪播放幻灯片，人物、现场、报告，轮流切换。
　　石南主持会议发言，对过往案件进行分析，得出一个看似矛盾的推论。
　　“通过走访，调查，嫌疑人自述。现场的特意留下的纸张线索，嫌疑人在做类似神明祭祀的活动，通过死者作为引子，神魂拿去供奉。”
　　“嫌疑人有可能通过超自然力量，来控制杀人。”
　　“曾青，汤头药膳面馆登记法人，店中每道药膳跟目前三起案件有联系，不能作为实质证据。”
　　“四神汤，芡实、莲子、山药、茯苓四味中药水煮，以往只出现一味中药名，现在同时出现四位。”
　　“要留意最近恐吓报警的信息，若出现芡实、莲子、山药、茯苓四味中药名字都要跟踪到底，现在嫌疑人可能胃口大开，这次目标对象不是一个人。”
　　“是四个人。”
　　按照以往时间节点，药膳推出当天才会有案件，过了两天也没有出现留纸张的案子。
　　搜寻整理用中药名字恐吓的事件，更如同大海捞针，完全没个头绪。
　　更为重要，四神汤虽然预告出来，汤头药膳面馆还没有制作推出来。
　　刑侦队人人都绷紧神经，连续两天加班加点，众人身心疲惫。
　　大家心里对石南的推论开始动摇，超自然力量，有鬼吗！
　　连石南自己心里也打鼓，不问苍天问鬼神，自己什么时候会相信这些玩意，几张纸就要颠覆以前的认知。
　　种种迹象表明，曾青可能说的是实话，看着那张日渐消瘦脸庞，黝黑皮肤独有两排大牙发亮，关上灯都能看得见那种白。
　　超自然力量，相信这个，可笑。
　　小孩晚上尿床，会被鬼子母勾魂抓过去，这种故事不就是随便说说，吓唬小孩的嘛。
　　第三天，没事。
　　第四天，上午没事。
　　看来真是有些多疑了，一道药膳而已，四神汤嘛，健脾胃嘛。
　　“队长，队长。你看这个。”黄芝摇醒午睡的石南，这些天绷紧神经，已经疲惫不堪，躺在椅子上沉沉大睡。
　　“啥，吃饭了。”石南擦擦嘴角口水，终于感觉到有些饿。
　　“不是，胡荽发来的视频，这对母子在十三楼阳台上，儿子吵闹要跳楼。”黄芝把十秒的视频点给他看，继续说：“楼上还掉下来一张纸，宋体字打印：味甘鸡头米，独苦莲子心。”
　　芡实又叫鸡头米，石南看到这里从椅子上弹起，往现场奔赶过去。